她站起身,眼中泛起潮汐般的蓝光:“现在,他又做了同样的事??用意识承接玛莎遗留的审判程序。你们觉得他是在夺权?不,他是在替所有人背负重量。”
议会最终以压倒性多数通过决议:承认“引渡者”职位存在,并赋予其临时否决权,有效期十年,届时将举行全民公投决定去留。
散会后,林恩独自回到木屋。
桌上多了只新的纸灯笼,画风稚嫩,显然是孩子所作。一朵歪斜的蘑菇撑开伞盖,下面站着两个小人,牵着手,头顶飘着星星点点的光点。背面写着:
“给守望爷爷和奶奶:我想学折灯笼。”
他轻轻抚摸那行字,忽然觉得胸口那阵持续数日的闷痛缓和了些许。
当晚,他做了一个梦。
梦见自己站在无尽菌海之上,脚下是亿万发光的孢子,随风飘向星空。远处,艾琳站在一座透明高塔顶端,向他挥手。她的双眼已恢复黑色,带着笑意。
“下一步,”她说,“我们将学会做梦而不迷失,前进而不遗忘。”
他点点头,转身看向身后。
无数身影正从各地赶来:有穿白袍的学者,披斗篷的战士,赤脚奔跑的孩子,拄拐的老者……他们手中都提着一只纸灯笼,光芒虽弱,却连成一片,照亮了前行的路。
他醒来时,天还未亮。
窗外,雪停了。
东方天际泛起一抹淡青,像是大地刚刚睁开的眼睛。
他起身推开窗,寒气扑面而来。就在此刻,远处山脉中的观测站忽然亮起一圈环形光晕,缓缓旋转一周,随后熄灭。
他知道,那是新一批志愿者完成了第一次冥想训练。
他也知道,未来的路不会平坦。
一定会有更多人质疑“引渡者”的权威,会有组织秘密研发绕开伦理的神经接口,会有城市因资源分配爆发冲突,甚至可能出现第二个“艾琳”,试图以救世之名行控制之实。
但他也看见了另一些东西。
比如昨夜那个偷偷画画的孩子,今早已被老师带到学校礼堂,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讲述他为何想当守望者;
比如北境机械使徒最新一代巡逻机甲,胸腔内竟嵌入了一朵活体共生蘑菇,能感知驾驶员情绪波动并自动调节行为模式;
比如莉娜昨晚悄悄告诉他,深海育婴所的第一批“光感婴儿”已经出生??他们在黑暗中睁开眼的第一刻,就能看见菌网流动的轨迹。
这个世界,仍在生长。
他点燃炉火,烧掉那份《跃迁录》初稿。不是因为危险,而是因为它写得太满,太急于定义未来。真正的历史,不该由一个人书写。
清晨六点十七分,莉娜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封加密信函。
“来自深海。”她说,“潮音传来的。她说海底菌脉最近出现异常波动,某些废弃封印点的石碑……正在自行复刻铭文。”
林恩接过信,看完后静静放入火中。
火焰跳跃了一下,映照着他眼角的皱纹。
“又要开始了。”他说。
莉娜握住他的手:“那就再出发一次。”
他们没有立刻动身。而是坐下来,一起教那个孩子折纸灯笼。剪刀钝了,彩纸也不够鲜艳,但他们耐心地一步步示范,直到那只歪歪扭扭的小灯笼终于立了起来,烛火点亮的那一刻,整个房间都被染上了暖黄色的光。
门外,风起了。
地底深处,水晶蘑菇群再次共振,旋律清晰可辨??不再是哀悼,不再是序曲,也不是简单的进行曲。
那是**交响乐**的第一个音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