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清晨时分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她,不施粉黛,不加妆饰,连披散的长发都还没梳顺,却也有秋水芙蓉、水月观音般的玉骨冰姿,是青女素娥,仙露明珠,淡极也能生绝艳。
她只是静静卧在这方帷帐之内,就已是最旖旎潋滟的艳景。
他有些怜惜:“我吵醒你了?”
媜珠不语。
他又问:“还在生气吗?”
媜珠没有回答,引着他的手伸入绣被内,肌肤相贴地覆在她柔软细腻的隆起肚腹上。
他粗粝的掌心下忽然察觉到一阵熟悉的动静,先是像鱼儿吐泡泡一般咕噜咕噜,片刻后,又如波浪一般小心地蠕动着,最后那阵动静归于平静,再没有动弹了。
——二十多年前,他曾经在赵夫人的肚腹上同样感受过媜珠这样的胎动。
而这一次,是在媜珠的肚皮上感知到了他的孩子的胎动。
是这个孩子的第一次胎动。
他长久地抚摸着媜珠的肚腹,震撼地说不出话来,只能呆呆地愣在那里。
媜珠倒是先反应了过来,躺在榻上望着他:
“你摸到了吗?它动了。我们的孩子动了。”
贴在她肚腹上的那只大掌颤抖得厉害,一如他此刻的心境,良久后他才颤声回答了媜珠:
“是……我知道,它在动,它会动了。”
初为人父便是如此,只觉得孩子的一切都是新奇的,他掌心触及到的胎动,明明是那样轻柔,却震荡得他浑身都为之发抖,心旌摇曳,亢奋沸腾。
这感觉远比他第一次握住那方国玺时更震撼、兴奋、强烈,玉玺是冰冷的,僵硬的,是一件死物,现在在他的手里,以后也会到别人的手里。
可这孩子不一样,它在他心爱之人的腹中,柔软,脆弱,却又温热,带着生命的气息,而且只属于他们,这是他们的孩子。
媜珠柔柔一笑:“妾方才睡得迷迷糊糊的,听见有婴孩似在睡梦中唤妾母亲,说它要动了,妾一下惊醒了过来。”
周奉疆嗯了一声,手指还在发颤。
“它很好……它长得很结实。”
媜珠推了推他:“陛下该朝会了,不宜耽搁在妾处,否则妾岂非成了害国的祸水了?”
周奉疆抿了抿唇,显然是并不愿意离开的。
此刻他更愿意脱去身上的衮服冠冕,歇在这缱绻婀娜的温柔乡里,拥着她雪白的身体,陪在她和孩子身边,亲一亲她的脸、她披散的发丝。
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寒冷秋日清晨,这床帷之间给他的诱惑太大太大,他更想做个昏君,从此不早朝。
可惜他不想走,媜珠还不想留,他最终只得讪讪离开,踏入殿外的一片凉寒秋雨中。
他走后,媜珠再度拥被睡下,深思却有些迷离在外。
男人的爱或不爱实则很好辨别,一个眼神,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一句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话。
他每天早上去朝会之前,都会过来亲一亲她再走。
很多时候她睡得迷迷糊糊的,尚且是能感受到这个吻的。她也能感受到他倾注在这亲吻中的江翻海倒似的宠溺和爱意。
媜珠怀胎至五月时依然没遭过什么罪,吃好睡好,一切安宁,然而当她怀胎至五月后,赵太后却忽然管她管得更严了。
她开始限制媜珠每日的饮食,不准媜珠再“暴饮暴食”,还令人将她的一日三餐精打细算过,不准旁人多给她吃一口东西。
媜珠当然是不痛快的,她腹中的孩子日渐长大,她现在正是胃口越来越大的时候,好几次夜半起来都要闹着吃点什么东西。
赵太后并不是故意要找茬折磨自己的女儿,她时常苦口婆心地劝媜珠:
“你不看看皇帝的身量,皇帝身量颀伟健硕,他的种,想必是小不了的!你不看看你自己的身子多细瘦,现在怀着他的种还胡吃海塞,孕中饮食不知节制,把腹中孩子养得太大,等一朝分娩时、我看你怎么把这孩子生下来!疼的你在榻上哭爹找娘也没用,你爹娘都帮不上你!要是生不下来……哎!”
媜珠被她这样一番恐吓,虽然当时是有些怕,但是回过头来又不愿意听。因为她真的饿,她不能不吃东西。
第100章
最了解媜珠的人倒还是周奉疆。
他很快便为此事想出了一个极佳的解决方法。
先是照着赵太后的意思,撤掉了媜珠白日里那些不该有的各种零嘴和糕点吃食,又遵照王医丞等人的意见,严格控制她每日的饮食,不会饿着她的肚子,但多一口也不让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