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观棋淡淡呷了一口,笑意渐凉:「既然姜司使身处险境,那依着沈司使的性子,怎么没有一同前去?」
「若两个都在局中,便不容易破局了。」
静谧无声的高台之中,只能听见火星子霹雳往外冒的声响。
*
风雨似乎就要破门而入,夜潮翻涌,寒意侵袭上姜时愿单薄的身躯,手脚发凉。
她压抑起伏的胸腔,极力平缓着急促的呼吸。
谢循,她的宿敌,不惜一切代价都要讨求报应之人,而她终于又要再度见到他了。
她还记得与谢循初见那次,她是有罪之人,舍命敲登闻鼓,逼谢循一见。以生命所换来的,也不过是一次跪在他的脚下求他舍眼易一怜可怜的兄长,求谢循高抬贵手放姜家生路的机会。
而她也记忆尤为深刻,谢循的那句『姜娘子,此案是我亲审亲定,再无翻案的可能。』
从此之后,她被切断所有生机,谢循仍高高在上,而她沦为贱籍。
尽管她这三年不停地追赶,但悬殊的差距也总是如蚍蜉撼大树,换来的只不过是遥遥几面。
而在今夜,却不一样了。。。。
显然,她的存在显然已经威胁到了谢循,谢循已经不得不顾。
追忆往事,姜时愿慢慢红了眼,泪意几欲落下,又因葱甲插入掌心之中,钻心的疼痛这才把泪意强压了下去。
裴珩止步在门前,向阁中之人通报,须臾之后,姜时愿才听见门内传来一声很沉的声音:「进来。」
眼前偌大的静居内,黑压压的,未点一盏灯,兽耳炉中燃着浓郁的香料,甚至有些刺鼻,好似在掩盖着某些腥膻的味道。
她稳住气息,慢慢走了进去,只见寒风凄雨的冬夜,她的仇敌只着一件冷衫安静地坐在太师椅上,眸色沉沉地看着她。
见她走向自己,影子抵着下颌的手指忽然动了一下,低声开口:「姜司使,好久不见。」
影子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衣襟后露出的一段玉颈,欺霜赛雪,白如玉瓷,就这般看似水润的女子,也本该拥有如水的温柔婉转,而她显然生了一副傲骨,或者说她经历太多,太过磨难,生生磨出她的锋芒。
虽跪,心却不臣,更有反将之意。
影子冷笑,谢循还真是给他四处留祸端。
他开口问道:「姜司使为何进入典狱?」
姜时愿一惊,还没思忖到完美的回答,影子就替他接到:「为了想重查旧案,为了想还兄长清白,还有。。。。为了想向谢某报仇是吗。。?」
她面色聚变,竟没想到谢循如此直接,伏跪在地上,额角沁出冷汗,咬牙道:「下官不敢。」
「这话我已经听过太多次了,姜司使。」影子薄薄的眼尾压出一道锋利的褶。
影子不止一次想除掉姜时愿,要不是此女有圣人恩典在手,他不便亲自动手,涉入其中。
但他还是小看了姜时愿,顾辞两次设计,一次典狱春试,一次洛州,均未得手,甚至还因此不明不白丢了性命。。。。
姜时愿绝不简单,还有,她身边之人也绝不简单。
他也曾看过姜淳的旧案,案件确有疑点存在,但为何谢循急于定下此案,极有可能是当时谢循已经查清一切,但因此案背后牵扯权力过多,幕后之人位高权重,遂只能草草结案。
连谢循都不敢动的人,他一个被制造出来的赝品又怎敢冒险。。。。
所以,影子绝不能让姜时愿去翻她兄长的旧案。
或者,此案他可以还江淳冤屈,再另寻一无辜之人顶罪,这样即不会得罪幕后之人,也可以消了姜时愿的恨意。。。
影子说:「谢某体谅姜司使的心情,若你执意想翻姜淳谋杀燕王一案,我可以帮你。」
姜时愿杏眸圆瞪,「国公说话可真?」
「谢某会尽可能还你兄长清白,替你姜家证明,但此案你得避嫌。」影子合了合身上的衣衫,「而且顾辞已死,一处之位空缺,以后可由你执掌此位,一处众人听你调令。」
刚刹从心底生出的惊喜,恍如被迎面淋了一盆冷水,狠狠浇灭,姜时愿暗暗咬紧牙关,痛恨自己方才轻信谢循。
她怎能信他?谢循此人阴险狡诈丶趋利避害,他的本色,绝不会改,谢循还是想包庇真正的幕后真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