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婶子家地不算得多,就十九亩,大多都集中在这边了,这会两条白线往远处延伸,其中她家两亩多地儿都被圈在里头了。
村里人,是把地看得比命还要重的。
先头知府贪他们财,他们都都要没活路了,新来的这个更厉害,连他们的地儿都要贪。
没了地,那真真是要见鬼了。
四婶子直接哭了起来,有些人地也被圈住了,这会儿紧张害怕起来,闹哄哄的,禁卫军过来护住了赵哥儿。
大家也不敢开骂,拍着腿,七嘴八舌的,有些妇人甚至哭起来。
“这位夫郎,求求你了,给我们一条生路吧!我······”
赵哥儿赶忙开口:“被占用的田地,官服会给予补偿。”
“我底下有两个儿子,我当家的还有一兄弟,我们两家人就这么点地······啊?”四婶子狼嚎般的哭声一顿:“补偿?这位方夫郎,您别是哄骗我们啊!”
这当官的,向来只有从他们这儿要银子,从没给过他们银子啊!
“这是我夫君的文书,”赵哥儿把官印也拿了出来:“这是县衙里的官印,我喊你们村长来,就是让他来跟着丈量一下,谁家被占了多少地。”
铁大压根就不识什么字,接过文书装模作样看了一下,见着下头盖着印章,又仔细看了官印,没错了。
他跑县衙办过事儿,那官印就是长这个样子的,错不了。
可四婶子还是不愿。
村里人除非实在是没办法了,才会想着卖田卖地,银子总有花完的时候,地却是不会,卖了地,以后孩子们种什么?
总不能不考虑下一代。
可不卖······
人现在还能给补偿,要是惹着了,人一生气,怕是啥子都没有。
大家心情都不太好。
村长帮着求,见着赵哥儿不为所动,晓得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也不敢真的跟官府对上,默默叹了口气,招呼了几个人来,赵哥儿看着小本子,忽而突然抬头看向他,道:“好好量,不要试图弄虚作假谎报给我,我心里都是有数的。”
铁大躬着身:“不敢不敢,方夫郎放心。”
赵哥儿在前头指挥禁卫军散石灰,村长带着人在后头量,有些人家地儿被了八分,有些被占了一亩来多,少一些的,被占了两分。
赵哥儿撇了一眼,见铁大测量得不对,又赶忙跑了过来。
两条石灰线宽三米五。
但考虑到安平县降水量多,尤极是夏季,方子晨往前翻,看境河往年水势涨跌记录,采了最大值,河道两边要预留两米的距离,以作为涨洪时的缓冲空间,这两米也要被征收进去。
河道挖得深,这个也可起到预防作用,但太深了,水位浅,村民引水入田和洗衣之类的就困难了。
这开挖河道,是利民的工程,但稍微一马虎,可能就是害民的工程了。
方子晨书看得多,杂七杂八的都看过一些,但怎么说呢!都没实践过,他也并不是专业的,而且看过也不一定说就会了,从下平村到方牛村,全程那么多个公里,大工程啊!
前年就是山洪淹没了周边的村庄,害得好些人死亡。
这工程量大,因此去安平县调取资料那天,特意让县令找了几个这方面的‘专业人士’来问,想让他们从旁协助。
结果一问,都还不如他。
在雨水充沛的季节里,怎么在河道内安全下泄洪啊?
几个人开始面面相觑。
说话是吞吞吐吐。
方子晨见他们回答的都是擦边,又再问了几个,便有些失望了。
厉害的都在京城动嘴皮子,不怎么牛的就被下放了,这帮不怎么牛里头,‘高个’的还去了比较富饶的地,‘矮个’的就被发背到边疆了。
那年他中举也是一样的,他最牛,于是入了翰林,二甲那帮,有些留京,有些去了上阳,衡阳,周平地儿当了县令,三甲那帮,去的就是鸟不拉屎的地。
这几个估计也就是这样了。
指望不上,那高手可能在民间,方子晨回了衙门就在外头贴了榜,聘请能人。
没一个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