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细的手腕与脖颈处,被束缚了一整日的铁链摩挲出渗人的淤血青痕。
她幼时生了场重病,病愈之后却不能说话,无论怎么激动也只能发出些许喑哑的低声,那样的声音不足以引起旁人的注意。
那群人便只将她绑了起来防止她逃走,而未将布条塞入她口中,披上红盖头关在这屋中一整日。
房间中细弱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祝玄脚步有些虚浮,往日的镇定此刻全无,覆盖着鳞片的手不可抑制地颤动着,缓缓掀起那红盖头。
屋内烛火早已熄灭,屋外月色透过雕窗照进来。
女子双眼早已哭得通红,挣扎着欲向后缩去,却因被束缚着不能动弹无处可躲,瘦削的身体微微发着颤。
本已吓得止住的泪,却在看清来人那刻,瞬间滴落涌出。
她没敢哭出声,只是看着祝玄,不敢表现出任何的委屈。
可身体却远比她坦诚,泪水根本不受控制地向下倾泻。
一如幼时她被陈平用弹弓逼着走进那片山中,同祝玄初次见面时那般。
身后男孩踩在高处,眉眼飞扬,拉着手中弹弓,伴随着绷紧的声音,石块飞速划过天际砸在她身上,瞬间留下骇人的血窟窿。
「给小爷滚,谁要娶你这臭哑巴,没皮没脸地拿着张破婚约就想进我家门?小爷我今天就送你去见那早死的娘,正好让你们两娘母团聚,有娘生没娘养的杂种也敢肖想我们陈家……」
陈平的咒骂声在耳后响起,那些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试图开口辩解,可咽喉却无法发声。
石块不断落在她身上,她不敢回头只能疯狂地向林中跑去。
直到身侧再也没有石头的攻击,陈平谩骂诅咒的声音也消失时,她停下向四周瞧去,却发现入目皆是茂密高耸的丛林,绿色团簇在一起分不开化不散,看不清前路也辩不明来路。
她迷路了。
幼时娘亲还在时,她还未被送到表哥陈平家中时,每日睡前娘亲都会给她讲故事。
多是些奇闻趣事,偶尔也曾提些志怪类的骇人传说。
譬如说山中有吃人的妖兽,会设下障眼法将误入山中的人困在其中,折磨致死后慢慢吃掉,尤其爱吃那些细皮嫩肉的小孩儿。
她强撑着吃疼发抖的身体,试图在日落之前找到出山的路。
可山中地势复杂,她方才为了躲避,不辨方向地四处逃窜,早已记不清路,兜兜转转间困在了一片桃花林中。
腿发软无力跌跪在地。
她彻底走不动了。
身上被陈平用弹弓打出来的伤口还在向外流着血,入目是一望无际的桃花林,粉色花瓣随风飞舞悠悠扬扬。
幼时家中小院后山上也种着一片桃树,开花时漫山遍野都是微甜的花香,等到果子成熟了,爹爹和娘亲便会带着她一同上山摘桃子,做果脯……
可那场大火后一切都没了,爹爹不在了,娘亲也离开了,小院化作灰烬,后山那片桃林也被烧尽……
她蹲在树下,低头看向手中飘落的花瓣,一时间没忍住哭了。
她不喜欢现在的家,也不想回去,可她没地方可去了……
却听耳侧传来陌生人的声音,那人道。
「小孩儿,哭什么?」
彼时阳光正盛,落在那男人身上,一袭浅灰色衣服随风轻扬,那双湛蓝色的眼眸此刻半眯着看向自己。
她抬头看向那人,一时间忘记了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