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怎么找到这里的?”沈砚也走了过来,语气谨慎。
老人颤抖着手打开陶罐??里面是一捧灰白色的粉末,细如尘埃,在月光下泛着微弱的荧光。
“这是……意识残渣。”他说,“不是人的,是……它们的。”
“它们?”小芸问。
“那些没能完成传输、也没能彻底消散的情绪碎片。”老人闭上眼,“我偷偷收集了三十年。每一粒,都是某个曾经真实存在过的人,在最后一刻留下的心跳、呼吸、或一句没说完的话。”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知道不该留。可我不敢烧,也不敢埋。我怕一旦消失,就真的没人记得他们了。”
小芸蹲下身,伸手轻轻覆在陶罐口上方。没有触碰,只是静静感受。
一瞬间,她听见了。
不是声音,而是无数细微的震动,像雨滴落在湖面,层层叠叠,汇聚成潮。有女人在哭,说“我想再看一眼儿子的脸”;有少年笑着喊“我考上了!”;有个老人喃喃:“老伴儿,我给你带了桂花糕……”
她猛地抽回手,已是泪流满面。
“这些……都可以唤醒吗?”她哽咽着问。
老人摇头:“不行。它们太碎了,连最基本的神经编码都不完整。阿砾的技术也做不到复原。”
沈砚皱眉:“那你为何还要带来?”
“因为……”老人抬起浑浊的眼睛,直视小芸,“我想请你们,替它们说一句话。”
“什么话?”
“‘我记住你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
猫伏低身子,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像是也在哀悼。
小芸缓缓站起身,转身走进屋里。片刻后,她抱着那只无名泥鸟出来,轻轻放在石台上。她取出随身携带的水晶粉,一点点撒在泥鸟周身,又从风铃上取下一小片刻着名字的水晶,嵌进它的胸口。
“今晚,我们要做个仪式。”她说,“不是为了复活谁,也不是为了弥补什么。只是为了告诉这些碎片??你们的存在,被看见了。”
沈砚立刻明白她的意思。他快步返回塔内,启动了最基础的情绪广播模块。这不是强制接入,也不影响任何人日常使用终端,只是一个开放频道,像夜里的篝火,只等愿意靠近的人。
孩子们被叫醒了。聋哑女孩第一个跑来,手里还攥着半只没捏完的泥鸟。其他孩子陆陆续续围拢,有的揉着眼睛,有的抱着毯子。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肃穆。
小芸跪坐在泥鸟前,双手合拢,闭上眼。
“各位,”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今晚,我们要为一些从未被命名的人,举行一场告别。”
她顿了顿,泪水滑落。
“我不知道你们的名字,不知道你们长什么样,去过哪里,爱过谁。但我相信,你们曾为某个人煮过一碗面,曾在春天摘过一朵花,曾在深夜因思念而辗转难眠。这些事很小,但很重要。因为正是这些瞬间,让你们成为‘人’。”
她睁开眼,看向老人手中的陶罐。
“现在,请让我替你们说一句??
**‘我记住你了。’**”
话音落下,她将手掌贴在泥鸟身上。
刹那间,泥鸟眼中水晶骤然亮起,七彩光芒如涟漪般扩散开来。那光不刺眼,却穿透夜色,温柔地笼罩每一个人。
与此同时,塔心系统自动响应,将这一瞬的情绪波动录制成一段纯净的情感信号,通过全球念之地网络无声播送。所有正在使用终端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在那一秒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安宁??像是有人轻轻抱住了他们内心最孤独的角落。
东京地铁里,一个上班族突然停下脚步,靠在车厢壁上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