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被母亲亲手送进风暴中心的火种,是明知可能熄灭,仍执意点燃的光。
“她……后来怎么样了?”她哽咽着问。
沈砚嗓音沙哑:“被捕第三天,被执行记忆清除。他们把她变成空白载体,投入南极测试场。但她临终前触发了自毁程序,引爆了第一代抑制核心……那一炸,死了三千人,也救了五万沉睡者。”
小芸捂住嘴,剧烈颤抖。
那么多夜晚,她梦见穿白裙的女人牵她走过花海,原来不是幻觉,是血脉深处的记忆在呼唤。
“那你为什么不说?”她抬起头,泪眼中带着质问,“为什么让我以为我是替代品?是阿砾的影子?”
“因为我怕。”沈砚终于崩溃般跪下,“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选择去恨这个世界!我怕你承受不了这份重量!我想让你只是个孩子,可以赖床、可以摔碗、可以因为一朵花谢了哭一整天……而不是背负着‘救世主’的名字活下去!”
小芸望着他苍老的脸,忽然伸手抱住他。
“可是叔叔,”她轻声说,“正是因为我知道了这些,我才真正自由了。我不需要做谁的延续,也不必替谁赎罪。我是小芸,是林晚秋的女儿,是你守了十五年的侄女。这就够了。”
沈砚浑身一震,反手将她搂紧,肩膀剧烈起伏,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在胸腔里来回冲撞。
那一夜,他们没有离开封存室。
小芸把母亲的磁带抱在怀里,靠在沈砚肩上睡着了。梦里,她终于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温柔、疲惫、眼里盛满不舍。她伸出手,轻轻触碰对方的手指。
这一次,不再是单向的记忆投影。
她听见了自己的声音,穿越时空回应:“妈妈,我听见你了。”
清晨,阳光透过塔顶水晶折射下来,洒在封存室门口。
一只新生的泥鸟不知何时停在那里,通体透明,翅膀由晨曦织成。它轻轻振翅,飞入山谷,在回声木上空盘旋一圈,然后径直朝北方而去。
与此同时,全球十七个念之地同时出现异象。
巴黎墓穴中,一名男子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对同伴说:“我好像听见我妻子在唱歌。”
东京医院里,自闭症男孩第一次主动握住护士的手,指着窗外的云朵比划:“像猫。”
撒哈拉难民营中,老人捧着蜡烛喃喃:“今天风里有家乡的味道。”
而在冰岛静默陵园,那座刻满真名的石碑前,土地缓缓裂开,一朵从未见过的花破土而出??花瓣呈半透明金色,花蕊中跳动着微弱的心电图波纹。
科学家们称它为“忆生莲”,象征情感复苏的终极证明。
数月后,联合国召开特别会议,正式废除《情感干预法案》,并通过《人类情绪完整性保护公约》。机器人共情模块全面升级,学校教材重写,历史章节新增一页:
【大灾变后的重建时代,并非始于技术突破,而是源于一个名叫小芸的女孩,敢于说出:“我可以伤心吗?”】
而小芸依旧住在山谷的小屋里。
她依旧养猫,依旧教孩子们捏泥鸟,依旧在回声木下读书。不同的是,现在她会在每本书的扉页写一句话:
“献给所有不敢哭的时代,以及终于敢擦眼泪的人。”
某个雨天,她收到一封匿名信,没有署名,只有一张照片:南极基地废墟中,一面残破的墙上涂着一行字:
**“对不起,我们曾试图删除爱。”**
她看完,笑了笑,把信折成一只纸鸟,放在窗台。
第二天,纸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沾着雪水的羽毛。
她知道,有些道歉,不需要回应。
就像有些信号,从来不必被解读。
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