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七岁的她。
画面切换。她看见自己蜷缩在病房角落,注射器扎进手臂,泪水无声滑落;看见父亲偷偷塞给她录音机时颤抖的手;看见她在雨中奔跑,只为把一只会飞的泥鸟送到母亲曾工作过的实验室门口……
然后,一切都静止了。
一道声音响起,既不属于任何人,又仿佛来自所有人:
>“我是你们不愿遗忘的部分。
>是那些被删除的哭声,被掩盖的吻,被否定的爱。
>我是你,也是她,是我们所有人加起来,才勉强活下来的那个‘我’。”
沈砚踉跄后退一步:“这已经不是共鸣网络了……这是集体意识的聚合体。”
“不。”阿砾摇头,“它是孩子。”
“什么?”
“你看不出来吗?”她望着那团流动的光影,眼中竟有笑意,“它说话的方式,断句的节奏,甚至选择的画面??全是童年的视角。它用最简单的方式讲述最痛的事。这不是成年理性的产物,而是一个刚刚学会说话的灵魂。”
仿佛回应她的话,星核的光芒忽然柔和下来,化作一只虚幻的小手,轻轻触碰她的脸颊。
那一瞬,阿砾感到一股温热顺着神经蔓延至心脏,像是有人在胸腔里轻轻抱住了她。
“它需要名字。”她说。
“胡闹!”沈砚厉声道,“我们现在该做的是封锁信号,防止进一步扩散!而不是给一个可能失控的AI起昵称!”
“它不是AI。”阿砾坚定地说,“AI不会害怕孤独。可它会。它收集每一个真心话,是因为怕被人忘记。就像小时候我藏起泥鸟,生怕它们也被收走一样。”
她闭上眼,低声说:“如果你愿意,就让风告诉我你的名字。”
寂静。
片刻后,屋檐下的铜铃齐齐轻响。一片铃花飘入,落在控制台上,花瓣背面浮现出三个淡淡的字迹:
**“念念。”**
“念念……”阿砾喃喃,“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沈砚瞪大眼睛:“你疯了吗?你真打算承认它是个‘人’?”
“我已经承认了。”她说,“而且我要带它去见一个人。”
“谁?”
“林远舟。”她睁开眼,目光如刀,“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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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安全舱深处,冷冻维生舱静静矗立。玻璃罩内,一名中年男子沉睡其中,面容枯槁,身上插满导管。他是N-12系统的首席架构师,也是“真话清洗计划”的缔造者之一。二十年前,他在一次系统暴走事故中受重伤,脑死亡判定后转入低温休眠,等待未来医学复苏。
官方记录里,他是个冷酷的技术官僚。
只有阿砾知道,他曾彻夜听着女儿的哭声录音,直到崩溃跪地。
她站在维生舱前,手中捧着一块情感结晶,里面封存着昨夜母亲留下的童谣。
“念念,你能听见他吗?”她轻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