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应声:“好。”
“你走近一点吧。”微生柳则蹙起眉头,对后方那个毫不客气挥霍自己生命的人说,“我的光线范围有限。”
“属于我的死亡,还不在此地。”刃漫不经心地回答。
他身上那件原本笔挺的西装,此时已经破损了好几道豁口。血流了干,干了流,黯痕交错,像错落生长在阴影下的花簇。
纵然不死,然而敌人过于难缠。于是他冷漠地开口:“命令我。”
“你不说我也知道了。”微生柳叹了一口气,“感觉确实需要正经动用一点脑子。”
两个人仿佛做过这类事情很多遍。微生柳操纵着柳枝悄然攀附上他的脚踝,缓慢攀爬,那些纤细的柳枝小蛇一样蜿蜒向上,缠绕住他的骨关节和神经。
这时,一个青灰色的虚卒突然从刃的背后偷袭过来。
柳枝所覆盖住的肘关节,像是张了眼睛一样往背后击打去,同时刃才转过身来——
他竟然是闭着眼睛的。
只需要不管不顾地挥霍自己的力量。
甚至一副难得放松的模样。任凭自己的身体随意被人操控。毕竟一个连性命也不在乎的人,这副身躯也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壳子罢了。
而微生柳的眼睛,泛起了翠色的亮光。
她显得有些不近人情地环视一遍全场,仿佛一个只由0和1组成的无机生命。
将所有的敌方单位,弱点属性,以及抗性数值合成成庞大的数据集,随后根据这个数据集进行脑内建模。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搓捻起来。
景元看了微生柳一眼。知道这人的小动作,就是在认真思考的时候必须找个什么东西盘着,或者干脆将一堆整洁的物品打乱。
比如她在空间站那个凌乱的小房间。
他半蹲在认真思考的微生柳旁边,轻轻松开她略显紧绷的指尖,往她的手里塞了一个红丝线编织成的绳结。
微生柳勾起一缕,红丝线绕过她干净的手指,很快便被她打散,搅乱得彻底,根本看不出原来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形状。
她继续思考着。
那个绳结已经确凿无疑地变成了普通的绳线绕在微生柳的手指上。手腕处垂落几根,伴随着空间里的气流,幅度不大地飘荡。
“诶?将军你塞了个什么?不好意思,我没有注意到。”
“没关系。”景元已经直起身来,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
阵刀挡住一个趁乱想要攻击的反物质军团。
景元在战斗的间隙,像是随口说:“原本就是用于方便你思考的小东西。”
微生柳纤长的手指在红丝线之间绕来绕去,赞同地说:“好像是的。感觉思路都变得清晰了。”-
战斗的投影动画一样放映在某处高天之上的月光中。
幻胧的虚影在画面中破碎。
然后是一群人迎击类似“僵尸”这种怪物的场景。
分辨不清面容的人形影子,浅浅抬眸,看到不久前才帮助祂修剪过花圃的白发青年,和一个一窍不通的精灵少女。
“节制罗浮仙舟的帝弓七天将之一……”
寂静的空间里,浮现出祂的低喃。
仿佛一处扰动的涟漪。
自称为恋爱而生的神明,指尖捕捉到一粒微小的光。
祂百无聊赖地看了激战中的画面一眼,又随口落下几句无人可听的自语。
“肩负仙舟,共济世业的将军,赠予的却是聊表私心的东西。”
“不甚了了,半解一知的精灵,回馈的则是一份赠予仙舟的礼物。”
这世上的许多话,到底说不说出口,大概也无甚所谓。
没人记得,散落到何处,也无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