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拍打着礁石,月光洒在阳台的藤椅上。赵德昌穿着睡袍,手中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望着远处漆黑的大海。他已经七十六岁,头发全白,背微微佝偻,但眼神依旧锐利。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他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
门铃响了。
他没有惊讶,只是放下杯子,整了整衣领,缓步走向门口。
门外站着两名穿便装的男子,出示证件后平静地说:“赵老,我们是省纪委联合调查组的,请您配合我们回一趟杭州。”
赵德昌笑了笑:“等你们很久了。”
他回头看了眼客厅墙上挂着的合影??那是十年前,他与时任省长、市委书记以及兆辉煌等人在一次项目奠基仪式上的留影。照片边缘已经泛黄,笑容却依旧灿烂。
“你们知道吗?”他轻声道,“当年我们搞开发,是为了让老百姓住上好房子。可后来慢慢变了味儿。钱多了,胆子大了,心也就黑了。”
他戴上帽子,主动伸出手腕:“走吧。我不跑,也不抵抗。我只是希望,你们能把真相说出来,别让下一代再走这条路。”
车子驶离海岸线时,第一缕晨光正穿透云层,照在波涛之上。
***
四月二十日上午十点,安兴县民政局会议室。
陆浩召集教育、卫生、民政、信访四部门负责人召开联席会议,专题研究建立“民生诉求响应机制”。
“我们要做的,不是等悲剧发生了再去补救,”他站在白板前写下三个词,“预防、响应、闭环。”
“从今天起,全县设立三级民情预警体系:村级设信息员,乡镇设调解专班,县级设应急指挥中心。所有涉及征地、拆迁、医疗、教育等敏感事项,必须提前报备风险等级,并由独立第三方进行社会稳定评估。”
一名副局长小心翼翼问:“万一上级压任务呢?”
陆浩看着他,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那就把压力来源也纳入评估。谁施压,谁负责。我们不是不要发展,而是要可持续的发展;不是不要效率,而是要有底线的效率。”
会议结束前,信访局局长提出建议:“能不能设立一个‘沉默者通道’?有些人不敢实名举报,也不想面对面说话。我们可以开通匿名语音信箱,让他们把话说出来。”
陆浩点头:“加上去。名字就叫‘听见’热线。二十四小时有人接听,每一条留言都要建档追踪。”
他知道,制度的温度,往往体现在它是否愿意为最弱小的人弯下腰。
***
当天下午,姜父独自来到女儿生前就读的中学。
校长亲自接待,带他走进空荡的教学楼。教室门牌上写着“高三(二)班”,桌椅整齐排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讲台上。
“这是她坐的位置。”姜父走到第三排靠窗的座位,轻轻抚摸桌面。那里刻着一道浅浅的划痕,像是曾经用力写下又匆忙擦去的字迹。
他蹲下身,在抽屉深处摸到一张折叠的纸条。
展开一看,竟是女儿写的一首小诗:
>**《如果我能飞》**
>如果我能飞,
>我要越过楼宇的阴影,
>停在最高的地方喊一声:
>“我在这里!”
>可我没有翅膀,
>于是我写下这些字,
>把它们折成纸飞机,
>放在风里??
>若有人捡到,
>请告诉他:
>我也曾渴望蓝天。
姜父抱着纸条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校长默默退出教室,轻轻关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