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浩怔住。
“中央需要的,不是一个完美的官员,而是一个记得自己从哪里来的人。”陈志远说,“只要你不丢掉这个,就没人能真正打倒你。”
接下来的日子,陆浩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强度工作节奏。每天七点起床,晚上十一点才离开办公室,周末也不例外。他带领团队走访农业农村部、自然资源部、最高法行政庭,搜集全国各地近五年来的征地纠纷案例,梳理出六大类共性问题:程序缺失、补偿偏低、信息不透明、救济渠道不通、监督乏力、追责虚化。
在此基础上,他主笔完成了《操作指南》初稿,提出“五个必须”原则:必须事先告知、必须组织听证、必须尊重表决结果、必须全程录像、必须留痕备查。每一项都配有具体流程图和法律责任说明。
与此同时,网络舆论也在悄然发酵。一篇题为《那个敢对强拆说“不”的县长,进京了》的文章刷屏朋友圈,阅读量突破千万。文中回顾了陆浩三年来在安兴的每一项改革举措,尤其提到他拒绝开发商贿赂、退还礼金二十三次、拒批违规项目十七个的具体数据。
支持者称他为“新时代的包青天”,质疑者则冷笑:“清廉只是仕途跳板罢了,看他能在京城待多久。”
这些声音,陆浩都看到了,但他选择沉默。他知道,真正的回应,不是辩解,而是行动。
一个月后,《操作指南》通过初审,进入内部征求意见阶段。就在这个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波打破了平静。
某财经媒体刊发深度报道,标题触目惊心:《安兴模式背后的代价:财政赤字飙升,债务风险加剧》。文章引用所谓“权威数据”指出,安兴县近三年用于民生赔偿和基础设施建设的支出高达18。7亿元,超出财政收入40%,负债率逼近警戒线。文中暗示,陆浩的“民心工程”实则是“烧钱买票”,不可持续。
紧接着,微博上有匿名账号爆料:“陆浩在京期间生活奢靡,频繁出入高档会所,与某女商人关系暧昧。”并附上几张模糊照片,虽未露脸,但足以引发联想。
一时间,舆情反转。有人开始质疑:“一个supposedly清廉的干部,怎么经得起金钱与美色的考验?”
消息传到专班内部,气氛骤然紧张。有人建议陆浩立即澄清,甚至考虑暂停其参与核心文件起草工作。
但他没有慌乱。当晚,他独自一人留在办公室,调出安兴县近三年全部财政报表,逐项核对,连夜撰写了一份万余字的《关于安兴县财政运行情况的说明》,附上审计报告、资金流向图谱、重点项目效益分析。
第二天上午,他主动请求召开新闻通气会。面对十余家媒体记者,他没有回避问题,而是打开投影,用数据说话:
“2021年,安兴财政总收入6。3亿,支出9。1亿;2022年,收入8。9亿,支出11。4亿;2023年,收入12。6亿,支出15。2亿。确实存在赤字,但三年累计新增债务仅5。8亿,全部用于安置房建设、污水处理厂升级、乡村道路硬化等民生工程,且已纳入省级专项债管理范畴,风险可控。”
他顿了顿,继续道:“至于所谓‘奢靡消费’,我可以明确告诉大家:自从来京,我每日餐标不超过40元,住宿为国务院统一安排的标准间,出行依靠公务班车或地铁。至于那张所谓的‘会所合影’,经技术鉴定,背景中的LOGO属于一家普通茶馆,时间为去年八月,同行者为宁婉晴及其母亲,当日为岳母生日。”
他说完,现场鸦雀无声。
有记者追问:“你不怕这些抹黑影响你的前途吗?”
“怕。”陆浩坦言,“但我更怕因为害怕,就停下脚步。如果一句谣言就能让我退缩,那我还谈什么改革?”
会后,中纪委驻国办纪检组介入调查,三天后发布通报:经查,相关网络信息系临江县原副县长黄卫民指使他人炮制,目的为报复陆浩对其兄黄卫华的依法处理。黄卫民已被立案审查,幕后水军团伙正在抓捕中。
真相大白,舆论再度转向。更多人开始理解:每一次触及深层利益的改革,都会遭遇反扑。而陆浩,不过是走在前面的那个。
风波平息后,周建国专门找他谈话:“你处理得很好。记住,在权力中心,最大的敌人不是对手,而是诱惑和恐惧。你能守住自己,很难得。”
陆浩点头:“我一直记得一句话??政者,正也。”
四月中旬,春意正浓。陆浩利用周末请假回了一趟安兴。他没通知任何人,悄悄下了高铁,步行穿过熟悉的街道。路边小店还在卖着他爱吃的豆腐脑,孩子们在广场上追逐嬉戏,滨江公园的樱花开了,粉白如雪。
他在县政府门口停下脚步,看见公告栏上贴着最新一期《群众满意度测评结果》:全县综合满意率达94。6%,较上年提升5。2个百分点。执法公正性评分首次超过90。
他笑了笑,转身去了青溪镇。
方静正在村委会组织村民讨论灌溉渠修缮方案。见到他,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久违的笑容:“你怎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