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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第 466 章（第2页）

抵达宫门前，守卫已被迷晕倒地。庭院荒芜已久，杂草蔓生，唯有一条石径被人踩出新痕，直通后殿。殿门大开，冷风卷着香灰扑面而来。

里面烛影摇曳，承光端坐中央，身穿明黄长袍，额系红绸，手中握着一支断裂的石灯芯，正缓缓往自己掌心划去。

“住手！”泊雯厉喝。

少年缓缓抬头，眼神空茫：“你们不懂……我听见她在叫我。她说我是她等了一百年的人，是我的哭声唤醒了她。她说只要我把血滴进灯芯，她就能回来陪我……做我的娘。”

阿沅上前一步，声音颤抖：“弟弟，你已经有娘了。她是孝懿仁皇后，是你亲口叫过‘额娘’的女人。就算她早逝，那份爱也没断过。你不需另寻母亲，更不该用别人的痛苦填补自己的空缺。”

承光冷笑：“你们总说我被蛊惑，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是我自己选择了相信？从小到大，皇祖父疼我，是因为我是嫡孙；大臣敬我，是因为我流着真龙之血。可若剥去这些，我还剩下什么？一个没有金手指的普通人罢了。”

他说这话时，语气竟带着某种熟悉的悲凉??像极了当年阿沅在梦中听到的声音。

泊雯心下一沉。

这不是单纯的幻术入侵，而是长期心理暗示与情感缺失共同催生的自我认同崩解。净莲教没在他身上种咒，他们在他的孤独里种下了种子。

“所以你就宁愿当一个虚假信仰的继承者？”她逼近一步，“为了被需要，甘愿成为别人千年计划中的一环？”

“至少有人需要我。”承光低声道，“哪怕她是假的。”

阿沅忽然摘下发簪，刺破指尖，将血滴在随身携带的琉璃灯底座上。刹那间，灯光转暖，映出一圈淡淡人影??是无数个她，也是无数个曾被夺名换姓的孩子。

“你看清楚。”她走到承光面前，举灯照他双眼，“这里面有没有你的脸？”

光影流转，少年瞳孔猛然收缩??他看见了。不只是自己，还有十二个模糊身影围成圆圈，第十三个位置空着，而那空位的轮廓，分明与他自己重合。

“我不是第一个。”他喃喃，“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他们是想让我代替她，完成轮回。”

“不。”阿沅紧紧抱住他，“你是你自己。你可以脆弱，可以迷茫，可以想要被爱。但你不必为此变成别人设计好的模样。”

泊雯也跪了下来，捧起他的脸：“承光，听着。我没有金手指，你也一样。我不靠预言活着，你也不必靠宿命前行。你要的归属感，我可以给你。我们要的家，可以用真心一点点重建。”

柳青则取出“魂镜盘”，置于地上，引雨水入盘。水面渐渐浮现影像：康熙抱着幼年承光逗乐，祖孙笑作一团；阿沅偷偷塞给他桂花糕，被发现后两人捂嘴狂奔；泊雯深夜守在他床前，一遍遍擦拭他额头的冷汗……

全是真实的片段，未经修饰，琐碎却滚烫。

承光的眼泪终于落下。

他松开手，任那断裂灯芯坠地。青焰剧烈跳动几下，随即熄灭，化作一缕黑烟钻入地缝，消失不见。

景仁宫恢复死寂，唯有雨声淅沥。

三日后，康熙病情奇迹般好转。他召见泊雯，亲手交予一道密旨：“自今日起，废除一切与‘真龙血脉’相关的祭祀典仪，凡提及‘圣子’‘容器’者，以妖言惑众论罪。”

泊雯接过旨意，却未立即退下。“皇上可知，为何净莲教能存续百年？”

康熙沉默片刻：“因为它给了绝望之人一个答案。”

“正是。”她轻声道，“他们告诉孤儿：你不是没人要，你是天选之子；他们告诉弃妇：你不曾失败，你是神圣祭品。他们用谎言包装苦难，让人甘愿赴死。”

“所以你要做的，不是禁止信仰。”康熙望向窗外桃树，“而是给出比谎言更温暖的真实。”

她点头离去，心中已有决断。

一个月后，明心院改建为“归名书院”，专收曾在教案中身份错乱者，教授识字、记史、辨心三课。第一堂课上，阿沅写下四个大字：**你还活着**。

与此同时，全国范围内展开“寻根行动”。由记忆修复使带队，走访各地村落，搜集遗失姓名，还原家庭脉络。许多早已被遗忘的墓碑被重新立起，上面刻着曾经不敢提的名字。

而承光，则主动申请前往西北边疆，参与赈灾抚民。临行前夜，他在泊雯房中留下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