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画什么?”陈默蹲下问。
女孩不理他,继续画。
他凑近看,那些符号竟在缓缓流动,组合成一句话:“妈妈昨天哭了整夜,但我不能问。”
再下一组:“爷爷说说话会招灾,所以我们都闭嘴。”
又一组:“我想叫‘爸爸’,可他已经三年没回家了。”
陈默心头一震。这是“缄默症候群”的典型表现??情绪无法通过语言释放,便以视觉幻象的形式反噬意识。这些孩子不是不说,而是被训练成了用图像封印真心的容器。
他掏出铜书签,轻轻贴在石碑上。
“真言为骨,信者成桥。”
书签微烫,表面浮现出细密裂纹,像是回应某种召唤。与此同时,地面传来轻微震动。祠堂方向,一口尘封多年的古井井盖缓缓移开,一股温热气流涌出,夹杂着极轻的呜咽声。
当晚,陈默借宿在村长家。
饭桌上,六个人吃饭,无人交谈。筷子碰碗的声音格外清晰。小女孩坐在角落,默默扒饭,眼睛始终盯着桌面。直到陈默夹了一筷子腌菜放进她碗里,她才猛地抬头,嘴唇微动,却只发出一个气音:“……谢。”
“你能说话?”陈默轻声问。
她点头,又迅速低头。
村长咳嗽两声,眼神警告地扫过全家。
夜里,陈默偷偷打开录音笔,放在窗台。凌晨两点,他被一阵??声惊醒。小女孩赤脚站在院子里,手里攥着一张纸,正对着月亮喃喃自语:
“我不是哑巴……我不是……我只是怕说了也没人听。上次我说梦见妈妈变成树,他们把我关进小屋七天。说我会传染‘妄言病’……可我真的听见树在叫我……”
陈默没出声,只按下录音键。
那一夜,他录下了整整四十七分钟的独白,全是这个八岁女孩藏了六年的梦、恐惧、思念与疑问。每一句都像一根针,扎进他心里。
第二天清晨,他带着录音笔走向祠堂。
村长带人拦住他:“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
“祖训有令:言语通灵,乱则祸生。”
“可你们已经没了声音。”陈默举起录音笔,“这不是避祸,是自杀。”
“我们平安过了三十年!”村长吼道。
“平安?”陈默冷笑,“你们的孩子不会笑,老人不敢哭,夫妻同床异梦却不问一句‘你还好吗’!这叫平安?”
人群沉默。
有几个妇女低头抹泪,却用手背迅速擦掉。
陈默推开祠堂门。
里面供奉的“言梅祖师”牌位已碎,玉简失踪,只剩香炉里积着厚厚一层灰。他将铜书签插入香炉中心,按下播放键。
女孩的声音响起。
起初很轻,像风吹落叶。
渐渐变大,带着颤抖与委屈:“我想妈妈……她走之前说要去城里打工,很快回来。可她再也没回来。邻居说她摔死了,可我不信,因为我梦见她在一棵梅树里活着……”
祠堂突然刮起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