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一晚他陪着父亲一直喝到了天明。
那一晚他们说了好多话,流了好多泪。
父子俩抱在一起,既像父子又像兄弟。
后来他们的嗓子说哑了,眼泪也流干了。
很多年之后,他想起这一晚,他告诉身边的人,那一夜他与父亲喝的全是泪,流的才是酒……
第二天一早他与父亲在火车站道别离,他被选入了省集训队的冬季训练营……
那个年代的通讯还不是很好,家里也没有电话,他只能偶尔给父亲写几封信,问父亲身体可好?
日子可还好过?
开始的时候,他也会问父亲,母亲回来了吗?
父亲不能每封信都回他,但是每次回信都是五六页信纸。
父亲的话都大同小异,主要是告诉他:我很好,不要挂念,不要惦记,世界很大,出去看看……
他牢牢地记住了父亲的教导,也没有辜负父亲的期望。
高中毕业之后,他就以优等生的身份进入了白求恩医学院,他在医学上展现出了自己超凡的天赋和才能。
在大三的时候,他的院系主任就给了他一封推荐信,让他到南方去,到上海,到交大医学院。
到那里他可以进步的更快……
当他坐在前往上海的火车上翻看着曾经代表美好家庭记忆的照片时,他在心里暗暗下了决心,他不想再让这样的家庭悲剧再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他在交大医学院主攻了内分泌科,后来又专攻了临床妇科。
他的头脑至少领先常人十岁,他的手就像工业机械臂。
他在学校只进出实验室和宿舍。
他从不与人交往,也不参加聚会。
他甚至不爱笑,也不爱哭。
在交大的几年校园生活他其实过得很开心,他忘记了很多烦恼,他也摆脱了很多噩梦。
他长得其实不算太英俊,但是他的才华过人,有目共睹。
所以也少不了有很多姑娘曾对他暗送秋波。
可是不知是他的眼睛麻木了,还是他的心麻木了。
总之在他麻木的脸上就从来没有对姑娘露出过笑脸。
他是学医的,关于他自己的麻木,他不可能没意识到,只是医者不能自医。
他有一个秘密从来没告诉过任何人。
自从他看过床上的母亲之后,他的下体就再也没有感觉了……
他拿到交大双硕士学位的时候,他只有22岁……
在他将要离开交大的时候,他的导师请他吃了一顿饭。席间,他的导师对他端起了酒杯。
“我是你的导师!……但是!……我不是人!”
他看着满脸熏红的导师,心里想,他一定是喝大了……
“你!……是我见过最优秀的学生!……但是!……我对不起你啊!”
他不敢轻易叫服务员买单,因为他没那么多钱……
“这次出国的名额!……应该是你的!……但是!……我也做不了主啊孩子!”
他知道这次有两个选派出国的名额,他曾经以为自己有机会,因为他的成绩,他的论文都是最好的。
可是当他发现自己的论文上写了别人名字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这个机会了……
“孩子!……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不配为人师表啊!……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自己!……我上对不起天……下对不起地……我对不起良心……也对不起整个杏林啊……我他妈也不知道要对不起谁了!……不说了!……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