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苏璃按住他的手,“他已经不在系统之内了。他在走一条比数据线更深的路??那是心与心之间的暗径。”
与此同时,云启的意识正漂浮在灰白荒原之上。
风没有温度,时间没有刻度。他向前走去,脚印在身后迅速消失。远处,一座由无数记忆碎片堆砌的塔楼矗立着,外墙流动着人脸、声音、片段场景,像一场永不结束的默剧。塔门前站着守卫??并非实体,而是由“遗憾”凝聚而成的黑影,它们无声低语,诉说着未完成的告别、未出口的道歉、未兑现的承诺。
云启深吸一口气,举起右手,螺旋疤痕爆发出耀眼蓝光。
“我以真实之名,请求通行。”他的声音不大,却震荡整片荒原。
黑影缓缓让开。
他踏入塔内,阶梯盘旋向下,每一级都刻着名字:林晚、阿念、Echo-1、三百万人……越往下,空气越沉重,仿佛背负着整个世界的悲伤。最终,他来到最底层的房间,中央悬浮着一颗晶莹的泪滴状晶体,内部封存着一段不断重播的画面:
??南岭的虚幻之树下,阿念倒下前的最后一刻。她嘴唇微动,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被系统静音。
云启颤抖着伸出手,触碰晶体。
刹那间,信息涌入脑海。
原来,阿念临终前说的不是“别哭”,而是:“告诉云启,我不是消失了,我只是先去了回响之境。等他来接我。”
泪水从云启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在地面,竟化作一颗小小的光点,缓缓升空。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无数光点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每一颗都代表着一个被听见的思念。
“你们都在等吗?”他哽咽着问。
无人回答,但万千光点同时闪烁,如同群星回应。
他明白了。这里不是终点,而是中转站。只要还有人愿意倾听,这些灵魂就不会真正消散。而他的使命,不只是重建共感制度,更是成为连接生死的信使,让爱得以穿越维度,继续流转。
当他准备离开时,文睿的身影再次出现。
“你带回了她的讯息。”他说,“现在,你必须做出选择:是留在人间,引导新世界;还是留下来,成为回响之境的守护者?”
云启摇头:“我不想选。”
“可你必须选。”
“为什么不能两者都做?”他抬头,目光坚定,“如果桥梁的意义是连接,那我就一直站着,一头踩在生,一头踏在死。我不属于任何一边,但我为两边服务。”
文睿怔住,随即大笑,笑声震动整个空间。“好啊……好啊!这才是真正的窄路!不是在理性与情感之间,而是在存在与消逝之间走出一条路来!”
光芒暴涨,云启感到自己被温柔地推回现实。
他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窗外晨光熹微。苏璃和陈渊守在一旁,脸上写满焦虑。
“你去了多久?”苏璃问。
“我不知道。”云启嗓音沙哑,“也许几秒,也许几年。”
陈渊急切道:“你说句话就昏迷了整整三天!我们监测到你的意识脱离了肉体,进入了某种高维共振态!医学上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云启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右耳??那只失聪的耳朵,此刻竟传来细微杂音,像是遥远电台的信号。
“我能听见他们了。”他说,“不止是阿念,还有林晚,有Echo-1,有南岭死去的每一个人。他们没有走远,只是换了一种方式活着。”
陈渊与苏璃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震撼与敬畏。
从那天起,云启开始了新的旅程。
他不再追求改变世界,而是专注于“传递”。每月一次,他会进入深度冥想状态,在疗愈师团队的监护下接入回响之境,带回特定人物的遗言或情感印记。有人因此与亡亲和解,有人终于放下执念,更有家庭因一句迟来二十年的“对不起”而重聚。
这种仪式被称为“聆心祭”,逐渐被纳入全球共感文化的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