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阅回到宴厅那边去,大家看到他没有什么事情又出来了,那些有心记挂着的人也把心先放到了原处。
陈大人和林荣虽然已经喝得有几分醉意,但是看到周时阅过来,他们也明显放松了很多。
之前看到周时阅离开宴厅,他们其实是担心着的,因为今天王府的大婚,不可能一点事情都没有。现在看到周时阅回来,就算有事也应该是处理掉了。
太子也松了一口气,辅大夫已经回到了宴厅,姚氏也过来了,姚氏听他低声说了几句。
辅大夫只说了那。。。。。。
那夜,北斗第七星初现光华,湖心小筑的灯火却未熄。王妃执笔不落,指尖微颤,似在与某种无形之力角力。她画的并非寻常符纹,而是以血为引、以忆为墨的一道“承言契”??传说中唯有背负万民之痛者方可启封的禁符。
沈知白抱着念真站在岸边,忽觉怀中女童轻声呢喃:“娘亲说的那个声音……又来了。”
他一怔,低头看去。念真的双耳微微泛红,左耳垂上那枚小小的共听符耳坠正发出极淡的银光。这枚符本是苏挽晴亲手所制,原以为只是纪念,却不料竟与湖底沉眠的记忆产生了共鸣。
“你听见什么了?”他低声问。
小女孩眨着眼睛,像在倾听风中的絮语:“很多人在说话……有的哭,有的笑,还有的……一直在喊‘对不起’。”她忽然抬头,“爹,这是不是你说的‘语林回响’?”
沈知白心头一震。
语林,非树非林,乃万千真实言语凝结而成的精神之域。昔日被焚毁、被压抑、被篡改的声音,并未真正消亡,它们如种子深埋地底,只待春风唤醒。而今,随着同担碑遍布天下,赎言箱灰烬升腾,这些话语正悄然复苏。
他望向湖心,只见王妃终于落笔。那一瞬,整片太湖翻涌如沸,水下浮现出无数光影??有农夫跪诉赋税苛重,有宫女低泣主子逼供,有将士怒吼军粮被贪……每一幕皆附着一道残符,随波流转,宛若游魂寻归。
“她在接引遗言。”苏挽晴不知何时已立于身旁,手中捧着一只青瓷碗,盛满露水与铃兰花瓣。“十年来,她说自己只是守湖人,实则一直在用魂力维系这片记忆之海。每一道浮现的言语,都要消耗她的寿元。”
沈知白沉默良久,终是迈步走向浮桥。
“你要去?”苏挽晴唤住他。
“她不该一个人承担。”他说。
湖心亭内,王妃搁笔喘息,额角渗出血丝。见沈知白到来,她勉强一笑:“来了?”
“你早该告诉我们你在做什么。”他将念真交给随后赶来的阿禾,走近案前,凝视那幅刚成的承言契。符中并无文字,唯有一环套一环的螺旋纹路,中央嵌着一颗跳动如心的光点。
“若早说,你们必会阻止我。”王妃轻抚符纸,“可有些事,必须有人去做。朝廷虽设直言科,民间亦行共听礼,但那些未曾出口的真相呢?那些来不及说就死去的人呢?他们的声音,不该永远沉没。”
她抬手一引,湖面光影骤然汇聚,化作一道人形轮廓??是个年轻女子,身穿粗布衣裙,脸上带着熟悉的倔强。
“这是……静默卫千户的女儿?”沈知白认了出来。
“不。”王妃摇头,“这是她母亲。当年那位盲眼老翁唱完《哑峰三千舌》后,唯一敢站出来作证的妇人。她被割舌,关入地牢三年,死前写下血书藏于墙缝。直到去年,那间牢房改建学堂,才被人发现。”
光影女子张嘴,无声开合。片刻后,一段断续之声自承言契中传出:
>“我不是英雄……我只是不想让孩子长大后问我:‘娘,那时候你怎么不说?’”
沈知白喉头一紧。
“这样的声音,湖底还有七百二十一个。”王妃闭目道,“他们没能活着走进言学院,也没能在亲人怀里说出最后一句话。但我答应过自己,只要我还看得见、听得着,就要让他们被听见。”
苏挽晴此时也踏上亭台,将青瓷碗置于案上。“那就别再独自承受。”她取出一枚新符,以指尖划破掌心,鲜血滴入露水中,随即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魂之气,“让我帮你。”
那是“双生契”,唯有心意相通之人方可共结。沈知白毫不犹豫,割掌相迎。三人十指交扣,血融于露,符光大盛。
刹那间,天地寂静。
湖水倒卷成柱,直冲云霄。那七百二十一道遗影逐一升腾,在空中盘旋飞舞,如同归巢之鸟。每一道都携带着未尽之言、未雪之冤、未释之憾,而在承言契的牵引下,它们不再孤寂飘荡,而是找到了安放之所。
远方长安城中,皇帝正在批阅奏章,忽觉御案上的铜铃无风自鸣。紧接着,全国各地的共听坛、赎言箱、同担碑同时震动,所有尚未焚烧的赎罪纸条自行燃起,火光中竟浮现出陌生面孔与陌生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