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临湘城。
十一月的临湘,寒霜早已爬上城垛,將青砖冻得铁硬。
湘水畔的枯苇在风中低伏,江面浮著薄冰,如碎玉般隨波沉浮。
城外的官道上,商旅绝跡,唯有几只瘦鸦立在残破的驛亭檐角,发出嘶哑的啼鸣。
长沙的冬,湿冷刺骨。
晨雾未散,城头戍卒的皮甲上已凝了层白霜,呼气成冰,鬚眉皆白。
护城河的水面浮著碎冰,偶有鱼尸翻起,惨白的肚皮在暗流中忽隱忽现。
城內街巷萧条,偶有行人也是缩颈疾走,口中白气刚刚呵出,便被北风撕碎。
临湘城的城墙不算高峻,但作为长沙的郡治,城墙胜在坚固。
城门楼上的瓦当冻得发脆,檐角铁马在风中叮咚作响,似在敲击一曲冷冽的战歌。
中郎將黄忠按刀立於城楼。
七尺之躯挺立如松,背脊笔直似铁枪插地,毫无颓势。
右手始终虚按刀柄,指节因常年拉弓而粗糲如石,虎口处一层厚茧在寒风中泛著青白。
剑眉星目,轮廓分明,皮肤尚未被岁月刻下沟壑,却已因多年戍边而镀上一层冷铜色。
高耸的颧骨透著北地男儿的刚毅,下頜线条如铁铸般硬朗,唇上短髭修剪得极短,更添几分凌厉。
最慑人的是那双眼睛——瞳如点漆,目光如电,扫视城下时,似猛禽锁定猎物般锐利。
身披赤漆皮甲甲片以熟牛皮为底,外涂朱漆,边缘包铜,在晨光下泛著冷铁般的暗芒。
胸前护心镜鏨有“荆州武库”篆文,镜面磨得鋥亮。
两肩护膊铸成狻猊吞口,獠牙森然,系带紧勒,显出一副铁打般的肩背轮廓。
腰间束一条三指宽的犀皮蛮带,左悬环首直刀,右掛箭囊,囊中二十支鵰翎箭尾羽漆黑如墨。
牛皮靴上钉满铜钉,踏在城砖上鏗鏘作响,靴筒內暗藏一柄贴身匕首——专用於近身搏杀。
城下忽起鸦啼,黄忠眉峰一蹙,左手已下意识按上弓囊——那是一张六石强弓,柘木为胎,牛筋为弦,弓梢包铜,弓身上三道血槽乃亲手所刻,专用於破甲。
就在数日之前。
身为长沙太守的刘磐收到了刘表的来信。
信中说明,为了联合孙坚共同抵御段羽,將江夏还有长沙两郡许给了孙坚。
但是刘表的信件也表明了,儘可能的拖延。
只要孙坚派人来接收长沙,就儘量的派人拖延,拖延到入冬为止。
而也是自从那日开始,黄忠就要每日登城巡视城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