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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千五百四十七章 万骨同源（第3页）

某夜，长安城外一座废弃道观中，九具身穿历代官服的尸体并排而坐，围成一圈。他们面色如生，双眼紧闭，胸口各插一把青铜短剑，剑柄刻着不同年号。当最后一道心灯光柱扫过此地时，九具尸体同时睁眼，瞳孔全黑，无一丝光泽。

他们缓缓拔剑，将剑尖插入地面，划出一个巨大符阵。符成刹那，天地失声，时间仿佛凝固。紧接着，一道无法形容的存在自虚空降临??没有形体，只有一片不断旋转的“空白”，所触之处，万物褪色，声音消逝，连光影都变得迟钝。

它是“忘之本身”，是正统司供奉千年的终极武器??**虚噬**。

传说中，它并非生物，而是人类集体恐惧遗忘所孕育的意识聚合体，专门吞噬真实记忆，以维持虚假秩序的稳定。每一次文明接近真相，它便会苏醒一次。

如今，它醒了。

***

大战爆发于第七个心灯之夜。

九十九棵忆树同时燃烧，不是烈火，而是青焰，照亮夜空如同白昼。忆行者们手牵手围成圆阵，高声诵读《众生铭》，每念一句，便有一人倒下，灵魂化作光点汇入青焰之中。

老校尉战至最后一息，临死前将草铃系在盲女手腕上：“替我听听……未来的风。”

盲女独坐昆仑之巅，怀抱忆剑莲花最后一瓣。她知道，唯有“源初之人”才能对抗虚噬??可他早已散入众生。

于是她做了件谁也无法想象的事。

她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花瓣上写下自己的全部记忆：童年失明的恐惧，青年遇见青衣人的震撼，十年守井的孤寂，以及心中那份从未言说的爱恋。写毕，她将花瓣投入源井。

井水沸腾，倒卷成柱。

一道身影自水中升起??不是青影，而是完整的“他”：五官清晰，目光清澈，腰间草铃随风轻响。他低头看着盲女，轻轻将她拥入怀中。

“你唤我归来，是因为你要走了吗？”

她微笑：“我只是想让你完整一次。”

他点头，转身迎向虚空中的虚噬。

两人交战无声，却撼动宇宙法则。青衣人每一招皆化作一段历史重现：商鞅车裂时百姓拾其骨，岳飞冤死前狱卒偷藏其词，林觉民就义前写《与妻书》的最后一笔……这些记忆如剑如盾，一次次击退虚噬的侵蚀。

最终，青衣人张开双臂，将自身化作一篇浩瀚铭文，自头顶贯入大地，贯穿所有忆井、忆碑、忆树，直达地球核心。铭文只有两句话：

>“凡被抹去者，我皆铭记。

>凡愿讲述者，我即化身。”

随后，他消失了。

虚噬发出一声凄厉长啸，身躯寸寸崩解，化作无数黑色蝴蝶，随风飘散。每一只蝴蝶落地，便开出一朵白色小花，花蕊中藏着一个名字。

战争结束。

大地静谧，万物复苏。

一年后，全球新建忆馆一万两千余座，最小的一座建在南极科考站，由各国科学家轮流值班记录极光下的梦境。孩子们在学校学习“记忆伦理课”，考试内容不是背诵，而是采访祖辈并撰写口述报告。

那只衔叶的青鸟，飞越千山万水，最终落在一座新建小学的旗杆上。叶片飘落讲台，老师拾起一看，上面多了两行新字：

>“我不在书中，我在你说的故事里。

>不必找我，你正在成为我。”

窗外春风拂过，铃声隐约可闻。

记得的人还在走，路也就一直延伸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