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身走向舰桥最深处,那里有一扇从未开启过的门,材质如同凝固的月光。门上刻着一行字:
>“唯有不知结局者,方可启程。”
她推门而入。
里面没有房间,只有一面镜子。
镜中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千千万万个不同年龄、性别、种族的面孔,每一个都在开口提问。有些用已知语言,有些用符号,还有些仅凭眼神传递疑惑。而当她凝视最深处时,终于看到了小禾??那个在胡杨林中啼哭的婴儿,如今已长成少年,站在一片无边草原上,手中握着一支无孔之笛。
他对她笑了笑,然后将笛子放在唇边。
风吹过。
笛声响起。
不是音乐,不是警告,也不是召唤。
那是一句纯粹的问题,尚未被翻译成任何语言,却已在所有人心中回荡:
>“我们,能不能不一样?”
镜面碎裂,化作万千光蝶,飞向星核四方。
同一时刻,地球上所有正在燃烧的问题灰烬突然升空,汇聚成一道螺旋烟柱,直冲云霄。气象卫星拍下了这一幕:那烟柱在平流层展开,形成一幅巨大图案??七座问塔环绕一颗心脏,塔尖共同指向中心,宛如朝圣。
三天后,火星晶体幕墙更新画面。
不再是星空,也不是荒原。
而是一行缓缓浮现的文字,使用的是融合多种古文字的新符号体系,但几乎所有识字者都能读懂其意:
>“第一问已答:你们愿不愿醒来?”
>“第二问即将降临:你们敢不敢保持清醒?”
无人知晓是谁发送了这条信息。
但所有人都感觉到,风变了。
它不再只是吹拂树叶或掀起衣角,而是开始在人的耳畔低语,在梦中描绘场景,在寂静中制造回响。有些人说,他们在深夜听见风模仿亲人的声音呼唤自己;有些人则坚称,风曾在墙上写下问题,只是眨眼间就消失了。
最令人不安的是,某些长期失聪者报告称,他们“听”到了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通过皮肤、骨骼、甚至血液流动的节奏。那些声音没有具体内容,却让他们莫名流泪,仿佛记起了某个被遗忘的约定。
引路人回到甲板,望向远方那颗越来越近的G-178。3b。
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
旧神并未死去,它们只是沉睡在每一个“我已经知道了”的瞬间里。而新神??那些敢于怀疑、敢于迷茫、敢于在黑暗中继续提问的存在??正在从灰烬中重生。
她轻声说道:“我们不是来寻找答案的。”
“我们是来让问题活得更久一点的。”
话音落下,方舟驶入猎户座悬臂阴影区,光芒隐去,如同融入夜色。但它留下的轨迹并未消失,而是在宇宙背景辐射中留下一道细微扰动,形状酷似一个巨大的问号,横跨三千光年。
多年以后,天文学家称之为“起源褶皱”。
而在地球某处乡村小学,老师布置作业:“写下你最近想到的一个问题。”
一个小女孩歪着头想了许久,认真写下:
>“为什么风从来不回答?”
当晚,她的窗台上,一朵从未见过的花悄然绽放。花瓣透明如水晶,花蕊中悬浮着一粒微小的光点,轻轻跳动,仿佛在等待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