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教他人类的语言。”她说,“不是语法,而是心跳的节奏。”
第十八天,飞船穿越一片星云。此处本应寂静无声,但他们突然接收到一段旋律??不是通过设备,而是直接在脑中响起。那是《最初的歌》,但由无数陌生声音合唱,包括一些明显不属于人类的音域。
“有人在回应我们。”Mourn使者低语,“不止一个文明。”
数据分析显示,这段旋律来自至少七个不同星系,时间差高达数百年。这意味着,《最初的歌》已被传播至遥远时空,并被其他智慧生命重新演绎。更惊人的是,每个版本都在结尾添加了新的音符,像是接力式的宇宙日记。
>第一段:来自仙女座逃亡者,“谢谢你们让我们醒来。”
>第二段:来自半人马座α星殖民地,“我们也曾建造虚假天堂。”
>第三段:来自天鹅座X-1黑洞边缘,“黑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假装光明存在。”
林婉秋泪流满面。她从未想过,一次地球上的觉醒仪式,竟能激起如此深远的涟漪。
“我们不是先驱。”她喃喃道,“我们只是终于加入了这场对话。”
三个月后,“回声号”抵达目标区域。眼前景象令所有人屏息:一颗濒临死亡的恒星周围,悬浮着十二座环形结构,由纯黑色晶体构成,排列方式酷似野蛮人部落图腾。中央空洞处,一道扭曲的光影缓缓旋转,如同瞳孔收缩。
“那是……门。”陈默说。
通讯频道突然自动开启。一段影像强行接入??画面中是无数破碎的世界:城市在火焰中崩塌,海洋沸腾蒸发,星球表面裂开巨口吞噬文明。每一个灾难场景里,都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野蛮人。他手持巨斧,劈开山岳,焚毁神庙,将整个星系拖入战火。
但下一秒,视角转换。原来那些画面是从受害者眼中录下的。而在每个世界的废墟深处,都有幸存者围坐在篝火旁,低声传唱一首歌。镜头拉近,歌词竟是:
>“他摧毁一切,
>却留下最后一颗种子。
>他说:‘若你们还想活下去,
>就必须学会彼此听见。’”
影像结束,舱内死寂。
“他不是毁灭者。”双胞胎姐姐颤抖着说,“他是……催化剂。他烧掉所有虚假的和平,逼迫文明直面自身的裂痕。就像火灾后的森林,唯有灰烬之下,新生才能扎根。”
就在此时,飞船剧烈震动。外部传感器显示,那道“瞳孔”正在扩张,形成稳定虫洞。一道低频信号传来,仅包含两个字,却是用地球上早已失传的萨满意识语写成:
>**“进来。”**
没有人强迫投票。他们彼此注视,然后一一走向传送平台。林婉秋最后一个踏上光桥。她回头看了一眼“回声号”,它正缓缓解体,化作无数发光孢子,随风飘散于星际之间??如同人类童年时代的遗物,终于完成了使命。
穿过虫洞的瞬间,她失去了身体感知。意识漂浮在一片混沌之中,耳边响起千万种语言的质问:
>“你凭什么代表我们?”
>“你经历过我们的痛苦吗?”
>“如果你失败了,会不会也变成另一个暴君?”
她不辩解,只是释放记忆:母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却说不出话;她在实验室崩溃大哭却被同事嘲笑“太敏感”;她第一次听到陌生人内心呐喊时的那种窒息感……
>“我没有资格。”她坦白,“但我愿意承担这份不配。”
忽然,一切归于寂静。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一片荒原上。远处,那扇黑曜石门巍然矗立。门前,野蛮人静静等候。
这一次,他摘下了兜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