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第一届“边界艺术展”的展馆被改造成临时议会厅。所有人齐聚于此,包括那些曾在疗愈所外静坐的普通人。孩子站上讲台,手中捧着那枚晶片。
“我们曾以为,沟通越多越好。”他说,“但我们错了。真正的危机,从来不是误解,而是被迫理解。当我们必须实时分享感受,当我们的情感成为公共资源,自由也就死了。”
他举起晶片,将其投入展厅中央的熔炉。火焰腾起,颜色由红转银,再变为深紫。
“从今天起,言城宣布退出所有跨文明共感网络。”
“我们将保留‘不说的权利’,并承认沉默为最高级的表达形式。”
“任何试图强制读取他人内心的技术,都将被视为对人格尊严的根本侵犯。”
话音落下,熔炉炸裂。碎片飞溅中,一道纯净的声波扩散开来,穿透城市每一寸土地。所有共感设备永久失效,语桥协议自动降级为原始文本传输模式。
与此同时,万声树的所有叶子同时脱落,随风飘向四面八方。每一片叶背上,都浮现出一句话:
>“我不需要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但我希望你知道我在这里。”
数月后,新的地图出现在海边。依旧是漂流瓶,但这次瓶中信是一幅手绘星图,标注着一处从未记录过的坐标。旁边写着:
>“第七城并未消失。”
>“它只是学会了如何假装不存在。”
>“来找我们吧,如果你还能分辨真假沉默。”
孩子没有回应。他在争鸣塔顶建了一间小屋,屋内无窗,四壁空白。每天清晨,他会坐在里面,什么都不做,也不说。有时一整天,只有心跳与呼吸作伴。
有人说他疯了。
有人说他成了先知。
也有人说,他正在变成另一种生命形态。
唯有林知遥知道真相。
某夜,她爬上塔顶,推开门,看见孩子正对着一面空墙微笑。
“你在看什么?”她问。
孩子轻轻摇头:“我在听。”
“这座城市,终于学会安静了。”
窗外,海风拂过沙滩,吹散了最后一道沙痕。
而在遥远的虚空深处,那座漂浮的金属城市悄然转动,外墙颜色由灰渐变为暖黄,像是某种情绪的萌芽。
它的街道上,第一个无面之人抬起了头,文字带停止流转。
片刻后,他做出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动作??
伸手捂住了耳朵。
仿佛在说:
**我现在不想听。**
这个世界,或许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