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良久。
“所以你现在来找我,是想联手?”
“不是联手。”七号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小块碎晶,“是结盟。我们不再是实验品,也不再是工具。我们要建立一个新的网络??不强制连接,也不切断共鸣。让每个人自由选择是否倾听,是否回应。这才是你母亲想要的世界。”
陈默看着那块晶体,缓缓伸手触碰。
刹那间,意识再度被拉入银灰色空间。
但这一次,他看见的不再是盘绕的龙形结构,而是十三道独立的光柱,彼此遥望,偶尔交汇,形成短暂的桥梁,旋即分开。它们不合并,不吞噬,只是存在着,共鸣着。
在他脚下,浮现一行新字:
>“舟已靠岸,河自奔流。”
他睁开眼,嘴角扬起一丝笑意。
“好。”他说,“那就从今晚开始。”
他转身走进屋内,重新启动录音机。这一次,他放入一卷新磁带,按下录制键。
然后,他坐下来,轻声哼唱起《归舟曲》的第一个音符。
歌声温柔,不含任何加密频率,也没有共振效应。它只是一个男人,在寂静海边,为自己,也为这个世界,唱一首关于归来与告别的歌。
与此同时,远在西伯利亚的“静默之心”深处,那团暗红脉冲忽然停顿了一瞬。
紧接着,整座设施的照明系统逐一亮起,如同苏醒的巨兽睁开了眼睛。
但在控制室的主屏幕上,原本预设的倒计时程序已被覆盖,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断滚动的文字:
>“欢迎来到共感2。0时代:连接自愿,退出自由,回应即选择。”
而在全球各地,凡是曾接入共感网络的人,都在这一刻做了同一个梦:
他们站在一片无垠草原上,面前站着一个模糊身影。那人不说话,只是微笑。然后,轻轻挥手。
像是告别。
又像是邀请。
苏念醒来时,发现自己正握着一支笔,纸上不知何时写满了公式与架构图??一套全新的分布式共感协议,无需中央核心,支持个体主权优先,允许双向屏蔽机制。
她望着窗外晨曦,喃喃道:“你到底去哪儿了,陈默?”
没有人回答。
只有海浪一遍遍拍打着岸边,像永恒的低语。
多年以后,当第一座“自由共鸣站”在日内瓦建成,孩子们被允许在父母陪同下体验十分钟的共感连接时,一个小男孩突然转头问他妈妈:
>“刚才那个叔叔对我说话了,他说‘慢慢来,别怕’。他是谁?”
监控录像反复回放,却只显示那十分钟内,男孩周围并无他人靠近。
而在太平洋某座无人小岛上,一间木屋静静伫立。
门前椰树下,一个身影坐在摇椅上,戴着草帽,手里拿着一本书,封面写着《普通人的生活指南》。
海风吹起他的衣角,胸前晶体安静如眠。
他没有看海,也没有看书。
只是闭着眼睛,听着风,听着浪,听着这个世界千千万万未曾说出的心事。
一下,又一下。
像心跳。
像呼吸。
像某个终于学会好好活着的人,正轻轻地,回应着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