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搁下笔,对知县作揖,“大人良善!”
“都多少年了,你给本县少拍马屁。”钟知县摆摆手,对县丞这个老搭档的性格心中有数。
县丞低头笑笑,继续记录二人的对话。
钟知县又翻看周自言的文章,越看越喜欢,可这样一篇文章,要如何做,才能真真的实现?
“周秀才,你说的倒是不错。”钟知县坐回椅子上,好像瞬息之间就老了十几岁,“只是这落到地上,难啊。”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县令,而且都这把年纪了。
他想做,又不敢做。
或许……他已经失去年少时的那股冲劲了。
“大人,学生不是已经再做了么?”周自言端起茶杯,隔着茶水雾气与钟知县对视,“一口确实吃不成一个胖子,所以大人不必担心,咱们可以一点一点尝试,哪怕只要一户人家明白读书的意义,就不算做白工。”
“学生底下那几个小学生,此前从未读过书,这才短短几个月,都已经能开始教他们家里的弟弟妹妹了。”
“弟弟妹妹学会了,便能继续去教他们的小伙伴。”
“如此一来,点点星火,亦可点燃整片天空。”
心之所向,会体现到实际行动中。
当初收学生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考虑到这么长远。
可现在返回头去看,他的一言一行,阴差阳错之下,正好和他现在这个想法不谋而合。
这或许就是书上说的,心行合一。
钟知县品了品周自言的话,觉得十分有道理,“你说的也是,哪怕只有一户人家能读上书,将来便能改变一户人家的门庭。一户一户积累下来,早晚有一天,咱们马鸣沟能焕然一新。”
“若大人信得过学生,便从学生这里开始考察吧。”周自言站起来,弯腰作揖,“学生这里有学生五名,这五名学生下面,又有七八个小娃娃,若是能通过他们,让他们的家里人明白读书的重要性,说不准这些大人能去影响更多的人。”
“长此以往,不需要大张旗鼓的做什么,只需要潜移默化的等待,便能看到曙光。”
钟知县与县丞商议了一下,最终拍板,同意了周自言的提议。
并且放权给周自言,凡是和这件事有关的一切,只要周自言过来说一声,就不用走那些复杂的审议流程,便能获得准许。
从县衙出来,周自言松了一口气。
被罢官的酸涩感终于散去,他好像又回曾经的感觉,干劲满满,心情雀跃。
转眼三天过去,周自言带着一些瓜果点心去宋家赴宴。
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来宋佳做客了,可宋家人待他一如往昔。
宋卫风和宋父坐在正厅厅堂,周自言陪坐,和他们说一些府城的经历。
宋豆丁和王小妞在厨房帮忙。
当然,主要帮忙的是王小妞,宋豆丁就是在厨房玩。
没过一会,宋豆丁哭着从厨房跑出来,“爹!爹!好疼,好疼!”
他张开两只红的像火烧过的手,哭着嚎叫,“爹,我手疼!”
“豆丁!哎哟,让你别去厨房瞎玩!”宋父抓着宋豆丁的手,上下翻看,却没找到伤口,“伤在哪儿啊,伤哪儿了啊!你说话啊!”
“不知道哇,就是疼!”宋豆丁也说不出他伤在哪里,他抽噎着说,“我、我就是在厨房抓了一个像扁炮竹一样的东西玩,然后不小心碾碎了,紧接着手上就开始着火一样的疼。”
周自言似乎闻到空气中有一丝辣味,“我瞧瞧。”
他抬起宋豆丁的手,仔细闻了一下,突然笑开,“卫风,你去打盆冷水来,家里若是有烫伤的膏药,也一并拿过来。”
“好。”宋卫风起身就去准备。
宋豆丁还在哭,“夫子、夫子我的手是不是不行了。”
他的手好疼,好疼。
他还没去考院试!
要是再来一次,他一定不去抓那个扁炮竹。
周自言摸了摸小豆丁的脑门,擦掉他脸上的汗,询问宋父,“宋伯父,商队是不是送来一些红色的,弯弯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