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青姝接过书信展开,迅速看了下去。
她和赵玉珩本可以趁此机会见一面,但他们却十分?默契地达成了共识,并没有急于在?这个时候见面,因为眼前的?大事还?没有结束,她需要全神贯注准备回京,而他,比起短暂的?情爱欢愉,更该她没有后顾之忧。
她的?后顾之忧,就是?皇女。
信中,赵玉珩先是?同她报了平安,说明他与女儿皆毫发无伤,如今已经?团聚,暂避之地十分?安全,又提及女儿自幼从?未离开过爹爹身边,这次分?开,虽也曾哭闹过,却也能适应得下去。
他在?信中说:待此事了结,宜早日让她回宫,回到母皇身边。
赵玉珩将女儿抚育得极好,在?见不到她的?漫长岁月中,女儿近乎成了他唯一的?念想,聊以慰藉。
但他也时时做好了为了江山大局,将她送离自己身边的?准备。
姜青姝看完了,合上书信。
她迎风站在?山坡的?最?高处,淡淡一笑,烈烈狂风掀起披散在?身后的?乌发,凌空乱舞,她扬眉笑着,双目明灿逼人,“待张瑾召集群臣,便是?朕回宫之机。”
“是?!”
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神色皆紧张严肃起来。
姜青姝负手而立,展目看向远处,眸色暗了一寸。
这场游戏玩了太久,她早就腻了。
该结束了——
张司空召集群臣当日,天还?未亮,各方就已经?有所动作?。
待到到了早朝时分?,朝班之中,却赫然?少了近半数官员。
一丝阳光照亮天际之时,以郑宽为首的?文武百官,皆衣冠齐整,不穿朝服,只着普通官服,自皇宫正门而入。
这些人中,有历经?三?朝的?老臣,身居要职的?三?品大员,亦有德高望重的?大儒。
就连秋月和国子?监一干学生也在?其中,这些国子?监的?学生之中,亦有投诚的?张党官员家中子?弟,但却选择了坚信自幼所读的?圣贤书,站在?家族的?对立面。
他们立在?阶下,不跪不拜。
对着空荡荡龙椅,拒不行任何臣下之礼。
而最?令场面躁动的?是?,原本应该被杀的?长宁公主,此刻竟完好无损地出现在?朝堂上。
张瑾站在?上方,广袖掩住中毒溃烂的?手臂,面色苍白冰冷如霜,冷冷俯视着他们。
他还?没开口,汤桓已忍不住上前怒斥道:“你们这是?干什么!公然?不穿朝服上殿,难不成是?要造反不成!”
“究竟是?谁要造反?所有人心知肚明!”
郑宽冷冷一甩袖,指着他们,慷慨激昂道:“尔等公然?弑君造反,还?妄图把持朝政,霍乱天下,弃君臣纲常于不顾,今日我等便是?血溅于此,也绝不与尔等窃国之贼为伍!”
“陛下遇刺,主犯已下狱,国不可一日无君,论?资历与官阶,自是?该有司空做主,符合礼法,合情合理。”有人冷声道:“郑仆射此举,才是?煽动百官行悖逆之事,你该当何罪!”
大理寺卿郭宵听着,也站出来冷笑着反驳道:“仅凭司空一面之词,如何令我们信服?我们是?大昭之臣,姜氏之臣,而非你张家家臣!没有陛下诏书,你张瑾便是?再?位高权重,也轮不到你做主!而今陛下生死未卜,当由先帝之皇长女长宁公主出来主持大局!”
长宁身具皇家血脉,纵使没有天定血脉,那也是?先帝的?长女。
在?没有天定血脉的?时候,礼制应按照前朝,由嫡由长出来做主,这才是?正统。
也无怪乎这些人今日有底气闹,因为他们今日跟着长宁公主,有十足的?底气。
长宁看着站在?上面的?张瑾,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听得清清楚楚,“若非本宫早有准备,及时金蝉脱壳,逃脱杀手,只怕本宫当真?会如司空的?愿死了,今日这大昭江山就要落入司空一人之手。”
“殿下说笑了。”
张瑾终于淡淡开口:“无凭无据,何以污蔑是?臣要杀殿下?殿下今日鼓动群臣上殿,倒像是?在?趁机行夺位之举。先帝当年诏令,除天定血脉,任何宗室不得插手政务,违令者斩。”
长宁倒是?忍不住想大笑出声,张瑾拿母皇来压她?别人或许不知,但长宁当年亲耳偷听到母皇与人密谈,清楚得很,“你若真?的?敬重先帝,就应该早早奉诏自尽,张司空,本宫说的?对吗?”
张瑾脸色微变。
长宁不想和他废话,当即一挥手,殿外忽然?涌入一群披甲执锐的?士兵,将所有人团团围住。
而之所以这些兵能过宫门,自是?因为监门卫大将军姚启也参与了此事。
“今日,本宫便是?来替陛下扫除奸佞、诛灭乱党。”
长宁上前一步,双眸冷厉如剑,环视群臣,“此刻悬崖勒马、束手就擒者不杀,若有抵抗者,视为与张瑾同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