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就在陛下身后的大帐中,我把她们照顾得很好,随时能押回皇都——陛下?】
女子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丝毫没有听见似的朝将军大帐走去,乌黑的长发在烈风的吹拂中微微脱离了箍绳的束缚。
【陛下…您要去——】
【鹭嫣……】
【臣在——】
【宰相也跟着朕来巡视了,就在队伍后面的马车里,你还是去跟她聊聊今后筹备攻城备武的事宜吧,你们一定很聊得来,毕竟都向朕推荐同一个人】
【那陛下呢……】
【啊…我还有私事要料理,跟蛮人的女王谈谈,恐怕需要些时间的】
少女回头望了她一眼,眉眼神态与那时在刑场上所见别无二致,【在结束之前谁都不许进来——】
宰相的马车被落在最后面,等到了军营辕门前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士兵举着火把为她们引路,到处都是围坐在营灶和柴堆旁酣睡的俘虏。
她从马车上跃下,一脚踩在被一片被撕烂的破布上,还黏着血迹,目光黯淡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神采;
【似乎是下雪了啊】
她笑叹着走到伫立在空地上的女将军背后,替她拍落了肩头的白色细尘,【您一个人站在这儿干嘛,鹭嫣,陛下去哪儿了】
【您来了啊,伣鸢大人……】
将军依旧木讷地看着紧闭的大帐门帘,接着低垂眉睫看了看刚才被自己膝盖压出的凹坑,【我也一直都想见您,跟您说一些事,现在我觉得更加紧要了,必须——】
【我来的时候,在路上见到了很多蛮族的野人,老人、孩子还有被饿死的尸体】
伣鸢急忙地打断了她,斜切的额发下露出疑虑的表情:
【怎么回事,是陛下叫你把这些无关者抓到这儿来的吗】
【啊…不是这样,陛下只下令要俘虏圈禁战士,可因为她们的部族有拖家带口的传统,即便作战时家人也在跟随着,我们有驱散过…至少四次了吧…每次又都会自发聚集回来】
鹭嫣噙了噙鼻子,揉搓酸胀的眼角,【为了避免引发冲突和骚乱,我只好下令把她们先看护起来】
【嗯…你做的对,这些家伙毫无价值,不过也不能任由她们聚众闹事起来……但是粮食呢,已经有人饿死了】
【没有了……军粮本身就紧俏,牧民们饲养的牛羊也都被我们的兵抢走吃光了,您不知道…在外征战四年,条件很艰苦,一放松下来眼里就没什么律法和军纪了】
【不——我知道】
伣鸢从怀里抽出丝帛,弯腰擦去鞋面的血污,【我全都知道——不过好在一切已经结束了,以后就再没有什么北蛮了,这都要谢谢你,将军】
【我担心的正是这个,伣鸢…不…宰相大人】
鹭嫣咬牙回头,忍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出来:
【陛下还不想要结束……还想要西边……死掉的人已经堆成了山,但她都看不见——】
【这些——我也知道,昨晚她跟我谈了一夜,所以我才能确信地告诉你——要她放弃是绝无可能的,从登基的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她做这个皇帝从来就不是为了社稷,而是权力,还有武力】
【那我们该怎么办!?】
鹭嫣两手按住她的肩膀摇晃着,急切无助的样子根本不像个大将军,【没有哪个帝国能一直打仗,再来一个四年?】
【先停下来,这件事我会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