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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证未明疑窦生(第1页)

医馆的晨光透过窗纱时,温辞桉正盯着床顶的木梁发呆。后背的伤口依旧灼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皮肉,却远不及胸腔里翻涌的混沌——寒江被擒的消息传来时,他没有预想中的快意,只觉得那本签着“林靖”的账册,像块浸了冰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

林霁尘端着清粥走进来,玄色朝服的袖口挽着,露出缠着绷带的小臂。他把粥碗放在床头,动作轻得怕惊扰了什么,眼底的红血丝还没褪去,显然又是守了半宿。“大夫说你能吃点清淡的,温福熬的,加了点山药,好消化。”

温辞桉没动,目光依旧黏在木梁上,声音轻得像缕烟:“寒江审得怎么样了?他招了吗?”

“还没。”林霁尘的声音顿了顿,拿起勺子舀了勺粥,递到他嘴边,“他嘴硬得很,只说账册是伪造的,其他的什么都不肯说。禁军已经用了刑,可他像是铁了心,宁肯受罚也不松口。”

温辞桉侧头躲开勺子,粥汁洒在被褥上,洇出一小片湿痕。“伪造的?”他低笑一声,笑声里全是涩味,“那将军府的印章呢?也是伪造的?林霁尘,你心里其实很清楚,那账册是不是真的。”

林霁尘的手僵在半空,粥勺里的粥晃了晃,差点洒出来。他看着温辞桉眼底的冷,像被什么扎了一下,心里的疼混着愧疚,密密麻麻地涌上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可我爹他……他不是那样的人。小时候他教我,做人要光明磊落,要忠于家国,他怎么可能和影阁同流合污?一定是影阁胁迫他,一定是他们用什么东西逼着他签的字!”

“胁迫?”温辞桉转过头,眼底的红血丝混着失望,“那我爹娘呢?他们也是被胁迫的,可最后呢?我爹被诬通敌,我娘被害死在乱葬岗,连尸骨都找不到!林霁尘,你爹至少还活着,还有被‘胁迫’的可能,可我的爹娘,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他的声音越来越激动,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剧痛,额头上渗出冷汗,却还是梗着脊背,眼神里的冷像结了冰。“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怎么相信你爹?那本账册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他收了影阁的钱,帮着他们构陷忠良,这就是你说的‘光明磊落’?”

林霁尘的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粥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粥汁混着瓷片溅在他的朝服上,狼狈不堪。他猛地站起身,胸口剧烈起伏,眼神里满是痛苦和挣扎:“我没有说你爹娘活该!我也没有替我爹辩解!我只是想查清楚真相,只是不愿意相信他会做出那样的事!温辞桉,你能不能对我公平一点?”

“公平?”温辞桉的声音发颤,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被褥上,“什么是公平?我家破人亡,亲人惨死,这就是公平吗?我拿着我爹被构陷的罪证,却发现帮着影阁害我家的,可能是我最信任的人的父亲,这就是公平吗?”

厢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只剩下两人沉重的呼吸声,和地上瓷片反射的冷光。张砚匆匆跑进来,看到满地的狼藉和两人紧绷的脸色,脚步猛地顿住,手里的密信差点掉在地上。“温编修,林侯爷……你们怎么了?”

林霁尘深吸一口气,弯腰去捡地上的瓷片,指尖被划破,血珠渗出来,却没觉得疼。“没事。”他的声音冷了下来,“你进来做什么?是不是寒江有消息了?”

张砚连忙点头,把密信递过去:“是!夜影的旧部在寒江的住处搜到了这个,是一封没寄出去的密信,上面写着‘林靖已叛,温氏已除,下一步可图禁军兵权’,落款是影阁阁主!”

温辞桉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疼得几乎窒息。他挣扎着坐起身,不顾后背的剧痛,伸手去抢那封密信。信上的字迹潦草而阴狠,和寒江的字迹截然不同,显然是影阁阁主亲笔所写。“林靖已叛……”他反复念着这四个字,声音里带着点破碎的疯,“你看,这就是你爹!这就是你说的‘光明磊落’!”

林霁尘看着密信上的字,浑身冰凉,像被扔进了冰窖。他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床沿上,疼得他皱起了眉头,却顾不上了。这封密信,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他最后的希望——原来父亲真的叛了,真的帮着影阁害了温家,害了那么多忠良。

“不……不可能……”林霁尘的声音带着点绝望,摇着头,“这一定是假的,是影阁的圈套,是他们想让我们彻底反目成仇!”

“圈套?”温辞桉把密信扔在地上,信纸飘落在瓷片上,“那账册是圈套,印章是圈套,这封密信也是圈套?林霁尘,你醒醒吧!不要再自欺欺人了!你爹就是影阁的人,就是害我家的凶手之一!”

他的声音里满是疲惫和绝望,像是耗尽了所有的力气。他看着林霁尘苍白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痛苦和挣扎,心里的疼越来越重——他不想这样,不想和林霁尘反目,不想把彼此逼到绝境,可真相像一把刀,架在他们脖子上,让他们不得不面对。

张砚看着两人的模样,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捡起地上的密信,小心翼翼地说:“或许……或许我们可以再查查?影阁阁主的身份还没查清,说不定这封信真的是伪造的,是他故意写来挑拨我们的?”

“查?怎么查?”温辞桉的声音低了下去,“该查的都查了,该找到的证据也找到了,还有什么可查的?”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我累了,想一个人静静。你们都出去吧。”

林霁尘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他想说点什么,想再解释几句,却发现喉咙被什么堵住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深深地看了温辞桉一眼,转身朝着门口走去,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张砚连忙跟上去,走到门口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温辞桉躺在床上,肩膀微微颤抖,像只受伤的小兽,在黑暗里独自舔舐伤口。而林霁尘的背影,落寞而孤寂,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走出医馆,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两人心里的阴霾。林霁尘站在街角,手里攥着那封密信,指节泛白,信纸被捏得发皱。他想起父亲教他剑法时的模样,想起父亲“战死”的消息传来时,母亲哭晕过去的模样,想起自己这些年“替父报仇”的执念——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爹,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好不好?”林霁尘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抬头看向天空,阳光晃得他眼睛生疼,却没有眼泪掉下来,“你怎么能这么做?怎么能背叛家国,背叛我们?”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匆匆走过,手里拿着一张告示,嘴里喊着:“朝廷告示!镇国将军林靖叛国通敌,勾结影阁,即日起,通缉林靖!凡提供线索者,赏黄金千两!”

林霁尘的身子猛地一僵,转头看向那张告示——上面画着父亲的画像,下面写着“叛国通敌,勾结影阁”八个大字,鲜红刺眼。朝廷终究是知道了,终究是下了通缉令。

他踉跄着后退一步,靠在墙上,心里的最后一点支撑,彻底崩塌了。父亲成了朝廷钦犯,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叛国贼,而他,成了叛国贼的儿子。

张砚看着告示,又看着林霁尘苍白的脸,心里一阵发酸:“侯爷,您别太难过了,或许……或许还有转机?我们再查查,一定能找到证据,证明镇国将军是被冤枉的!”

林霁尘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点绝望:“不用查了,证据确凿,还有什么可查的?”他看着那张告示,眼神慢慢变得坚定,“我会找到他的,不管他在哪里,我都会找到他,问清楚所有的真相。如果他真的叛了,我会亲手杀了他,为温家报仇,为所有被他害死的人报仇,也为我自己,讨一个说法。”

他转身朝着禁军大营的方向走去,脚步坚定,背影却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决绝。阳光洒在他身上,却照不亮他心里的黑暗,也驱不散他和温辞桉之间,那道越来越深的裂痕。

医馆的厢房里,温辞桉还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床顶的木梁。他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告示声,能听到街上百姓的议论声,心里的疼却越来越重。他知道,林霁尘现在心里一定很难受,一定很挣扎,可他却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陪在他身边,安慰他,支持他。

因为他们之间,隔着的不仅是两家人的血海深仇,还有一个无法改变的真相——林靖,可能真的是害他家的凶手。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带着点初春的寒意,吹得窗棂发出轻微的声响。温辞桉闭上眼睛,眼泪再次掉了下来——这场名为“云衢弈”的棋局,他们终究还是输了,输了信任,输了彼此,只剩下满地的狼藉和无法愈合的伤口。

而远处的山林里,一个穿着青色长衫的男子,正站在一棵海棠树下,手里拿着半块海棠玉佩,眼神复杂地看着京城的方向。他的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疤痕,正是朝廷通缉的镇国将军,林靖。“霁尘,辞桉,对不起……”他的声音带着点沙哑,“有些事,你们还不能知道,有些苦,只能让你们先扛着……”

风吹过海棠树的枝桠,发出轻微的声响,像是在叹息,又像是在等待——等待着真相大白的那一天,等待着所有的恩怨情仇,都能有一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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