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照走到床边,清了清嗓子,清晰地呼喊了一个名字:“佟四海!”
听到这个名字,刚刚还在呼呼大睡的懒汉猛地睁开双眼,原本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冷冷地射向元照,身上的慵懒之气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丝毫犹豫,他右手迅速从身下的稻草中抽出一把缠著黑布的长刀,手腕一扬,黑布碎裂纷飞,雪白的刀身泛著寒光,径直朝著元照面门劈去。
那刀带著破风的厉啸,速度快得惊人,连他躺了半宿的稻草都被刀风卷得漫天飞散,草屑中还混著几根被斩断的枯草茎,在空中打著旋儿落下。
元照脚步丝毫未动,只微微偏头,刀刃擦著她的耳侧掠过,“咔”一声重重劈在身后的土墙上。
那土墙本就破败不堪,经此一刀,竟被劈出一道半指深的裂痕,泥块往下掉,在地面堆起一小堆。
佟四海得势不饶人,手腕迅速翻转,长刀顺势横斩,目標直指元照腰肋,刀风凌厉,扫过旁边的矮脚木桌时,桌上那只缺了口的粗瓷碗见“当唧”一声被削去半边,断面齐整如切,连一点毛边都没有。
元照终於动了,足尖在地面轻轻一点,身形如柳絮般轻盈地向后飘出三尺,恰好避开这记致命横斩。
可佟四海的刀势却丝毫未停,他左脚向前踏出一步,整个身子跟著快速旋拧,长刀自下而上撩起,刀刃擦著地面划过,带起一串火星,直逼元照下盘。
这招“地滚刀”是他当年赖以成名的绝技,专破对手的闪避身法,锋利的刀尖甚至在草棚地面的硬泥上犁出一道浅浅的沟痕。
元照眼中闪过一丝讚许,却依旧不慌不忙她右脚尖巧妙地勾住地上的稻草蓆一角,猛地向上一扯,整张稻草蓆如一张大网般朝著佟四海罩去。
佟四海冷哼一声,手腕发力,长刀竖劈而下,稻草蓆瞬间被劈成两半,可就是这眨眼间的耽搁,元照已身形一闪,欺至他身前,右手成掌,快如闪电般拍向他握刀的手腕。
佟四海只觉手腕一阵发麻,握刀的力道瞬间鬆了几分,却依旧不肯弃刀,左手猛地成拳,带著劲风直捣元照心口,想逼她回防自保。
元照却不闪不避,左肘顺势撞向他的拳面,“”的一声闷响,佟四海只觉拳头像是砸在了坚硬的铁块上,指骨隱隱作痛,手臂都微微发麻。
与此同时,元照右掌的力道陡然加重,佟四海握刀的手指再也支撑不住,长刀“当唧”一声掉落在地,插进旁边的稻草堆里,刀柄还在微微颤动。
没了刀,佟四海的攻势却愈发凶狠。他身子一矮,肩膀顶著元照的胳膊便狠狠撞了过去,想借蛮力將元照撞翻在地。
元照借力向后一仰,腰身弯成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轻鬆避开这一撞的同时,右脚尖精准地踢在佟四海膝盖弯处。
佟四海膝盖一软,险些跪倒在地,却在身体即將落地的瞬间猛地转身,手肘向后狠狠一顶,目標正是元照的小腹,竟是同归於尽般的打法。
草棚里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樑,被两人激烈的动作带得“嘎吱”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塌落。
元照手腕疾翻,精准扣住他的手肘,顺势向后一拉一一佟四海重心失衡,跟跪著向前扑去,恰好撞在那张早已被劈成两半的木桌上。
“哗啦”一声脆响,木桌彻底散架,桌腿、木板碎了一地,其中一块尖锐的木板弹起来,重重砸在他的后背。
可佟四海像是毫无痛感,借著这股衝劲,反手就想抓住元照的衣袖,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衣摆元照脚步轻点,如蝶翼般从散落的木板间掠过,眨眼间便绕到佟四海身后。
她左手紧扣他的后衣领,右手掌心稳稳抵住他的后心,指尖微微用力,精准按在他背上一处穴位一一这正是她所习“天拂手”中的点穴之法,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
佟四海浑身的力气像是被瞬间抽走,原本紧绷的肌肉骤然鬆弛,连挣扎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最后只能无力地垂著手臂。
元照缓缓鬆开手,从容退到一旁,目光平静地看著他。
佟四海跟跑著转过身,脸色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却再不敢贸然动手。
他方才招招致命,刀刀狠辣,可对方始终应对得游刃有余,连衣角都没被他碰到分毫。
再低头看自己,不过是后背被木板蹭得发红,手腕被拍的地方有些发麻,竟是连一点皮外伤都没有。
显然,对方从始至终都留了余地。
若是对方有意要他性命,他现在恐怕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他喘著粗气,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盯著元照的脸,声音沙哑地问道:“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