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伞稳稳悬在头顶,司机挺直地站在伞外,手臂伸长替他撑着伞。
俞扬受宠若惊地接过伞:“太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就好。”
司机没说话,只向前一步,伸手拉过行李箱:“这巷子不好走,我帮你拿着。”
俞扬慌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可以。”
司机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单手拎起行李箱大步迈进雨丝里。
一回家乡就收到陌生人的善意,俞扬有些反应不及,只好快步跟上,与他并排行走,雨伞朝对方倾斜过去。
他右手腕上的蓝色护腕特别显眼,司机瞥了好几眼,然后刻意拉开两人的距离。
“我不用,你会感冒,自己撑好。”
俞扬怔愣一瞬:“你怎么知道我淋雨会感冒?”
司机的身形一僵,紧接着挤出一个憨厚的笑:“哦,我猜的,看你身形挺单薄。”
“这样啊,”俞扬再次靠近,与他错肩行走,伞面恰好可以遮住两人,“现在不就都淋不着了。”
伞下空间有限,无限拉近距离,两人的胳膊时不时就会碰到。
“师傅贵姓?”俞扬的声音在雨声中格外清晰,音色落进对方耳畔,比雨声更动听。
司机喉结滚了滚,沉声道:“免贵,姓谢。谢咎。”
“谢师傅,”俞扬弯了弯眼,感激的道谢,“今天多亏有你帮忙。”
“小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了几句,便都沉默着朝前走。
一辆摩托车飞速驶来,谢咎下意识拉住俞扬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己身后,替他挡住了飞溅的泥水。
深蓝色的司机制服顿时晕开一片浑浊的污渍,脸上也溅了不少泥水。
俞扬赶忙从裤子口袋里掏出半包纸巾,抽出一张将要去碰对方的脸,却被他猛地躲开。
“不用不用,反正都湿了。”谢咎拎着箱子,尴尬地催促道,“快到了,前面拐个弯就是你说得那栋楼。”
俞扬默默收起纸巾,撑着伞随他加快了步伐。
一个疑问油然而生。
似乎从刚才开始,谢咎对这个小区的布局就很熟悉,基本都不需要他指路。
俞扬站在五号楼一单元的楼梯口,指了指楼上,诚心问道:“谢师傅,你要不要跟我上去换身干净的衣服?”
家里还有几件奶奶在世时替父亲买的衣服,全部都很新,一次没穿过。就是这么多年,款式老气了些,但起码还能应急。
“不用,”谢咎拎着行李箱开始上楼,“我帮你送上去,再回家换就行。”
俞扬连忙追上去抢行李箱:“那就不用麻烦了,我自己也能提上去。”
谢咎甩手挡了一下,不小心打在他的右手护腕上。
俞扬倒吸一口凉气,脸瞬间白了。他蹙眉捂住手腕,紧咬下唇忍耐痛苦。
“你、你没事吧?”谢咎神色惊惶,目含关切地看着他。
尖锐的刺痛缓解,俞扬弯唇苦笑:“我没事,老毛病了。”
三年前,他崩溃自杀,右手手腕永久性不可逆损伤。
手部感觉减退,麻木,刺痛,将会伴随他的余生。
纵使他意识恢复后,坚持不懈进行康复训练,右手也无法恢复到健康状态。
这么一来,俞扬也不再推拒,便跟在谢咎身后默默爬楼。
他想着实在不行,就写封表扬信给出租车公司送去,也算是诚心表达对对方的感谢。
五楼楼层平台,谢咎将行李箱还给俞扬,挠了挠头道:“到了,你回家吧。”
看他满身狼狈,俞扬再次邀请:“反正都到家门口了,换身衣服再走吧。”
“不用,那个……”谢咎摇了摇头,表情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我家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