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只抓几个小官,杨涟未必满意。依我看,咱们不如主动去找钦差,把话摊明了说,给他足够的‘功绩’,让他别再揪着咱们不放。”
张士显闻言,眉头却骤然皱起,摇了摇头道:“去官驿见他?不行!那是他的地盘,谁知道里面有没有埋伏刀斧手?万一他翻脸不认人,咱们岂不是自投罗网?”
他沉吟片刻,忽然眼中一亮,说道:“城南有座酒楼,名叫‘销金窟’,虽是青楼,却宽敞雅致。那地方是咱们的人打理的,里里外外都是咱们的眼线,安全得很。要见他,便在销金窟见!”
王应豸脸上顿时露出为难之色,下意识地反驳:“可那销金窟……终究是青楼之地,让钦差去那种地方议事,怕是不合规矩吧?传出去,对咱们的名声也不好。”
“规矩?”
张士显嗤笑一声,语气带着几分不屑。
“都到这份上了,还管什么规矩?咱们要的是安全!只要能稳住杨涟,别说去青楼,就算去茅厕议事又如何?”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再说了,销金窟是咱们的地方,他杨涟若是敢耍什么小心思,咱们的人能立刻围上去,让他插翅难飞!”
杜应魁和王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赞同。
“协镇说得对,安全第一。就定在销金窟,咱们多带些人手过去,以防万一。”
王应豸见三人都已打定主意,也不再反对,只是叹了口气道:
“也罢,就按你们说的办。我这就去给杨涟递帖子,邀他明夜去销金窟‘议事’。希望他能识时务,别逼咱们动手。”
很快。
这拜帖,便送到了蓟镇官驿之中。
钦差官驿的内堂里,杨涟看完拜帖,看向李鸿基,说道:“他们邀我去销金窟议事……看来张士显、王应豸这些人,警惕性倒是比预想中更强。”
李鸿基凑上前,扫了一眼拜帖上的字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销金窟?亏他们想得出来!那地方表面是青楼酒楼,实则是他们藏污纳垢的窝点,里里外外都是他们的人。若是咱们就这么空手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韩虎的力量,自言自语道:“就是不知道韩虎他们能不能提前藏些人手进去?有自己人在暗处接应,咱们也能多几分底气,不至于被他们拿捏住。”
杨涟将拜帖放在桌案上,语气出乎意料的淡定。
“到了明日宴饮之师,让刘渠调动标营里能战的士卒,悄悄把销金窟围起来。”
李鸿基心中一震,随即明白了杨涟的用意。
这是要“瓮中捉鳖”!
可他转念一想,又生出新的顾虑,皱眉道:“可若是我们不去销金窟,他们也不去,等我们去了之后才去,那待如何?”
杨涟听到这话,眉头也微微皱起。
这并非没有可能。
张士显等人本就狡诈多疑,若是察觉一丝不对劲,定会立刻翻脸。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沉稳,反而多了几分决绝:
“到时候相机行事便是。若是能借此机会整顿蓟镇,清除这些蛀虫,就算我丢了性命,也无关轻重。”
这话让李鸿基心头猛地一沉。
这些日子,杨涟跟着他走访了太多军户人家。
见过吃野菜粥都要掺树皮的老丈,见过为了活命卖儿鬻女的妇人,见过穿着破烂军衣却依旧期盼朝廷的少年。
蓟镇不仅是京师的北大门,更是无数百姓赖以生存的家园,若是任由这些蛀虫继续折腾,用不了多久,这道“大门”便会彻底崩塌。
杨涟这是要舍己为人,想要以自己的性命,换蓟镇的清明!
“都堂!”
李鸿基上前一步,脸上很是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