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想到国库的空虚,朱由校都觉得头疼。
不过,这次山东的赏赐,他倒不用太过忧心。
李鸿基作为内应,提前控制了贼军府库,那数百万两银子的财货得以保全,没有被乱民糟蹋。
这笔钱,不仅足够用来赏赐平叛有功的将士,还能给袁可立在山东推行各项新政提供充足的资金支持,让他能大展拳脚,整顿地方吏治,恢复生产。
一想到这里,朱由校紧锁的眉头便舒展了些许。
但他很快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粮草。
兖州府被乱民折腾了这么久,早已是满目疮痍,加上山东之前本就遭遇了旱灾,粮食减产严重,百姓们几乎是无粮可食。
这种时候,就算有再多的钱,也未必能买到足够的粮食。
民以食为天,若是解决不了吃饭问题,好不容易安定下来的局面,很可能会再次动荡。
好在,杨涟之前整肃了漕运,清除了漕运中的积弊,让南粮北运的通道变得顺畅了许多。
再加上天津水师的运力支持,从江南调拨粮草运往山东,应该不成问题。
想到这里,朱由校悬着的心又放下了一些。
然而,山东的这次民变,还是给了朱由校一个深刻的教训。
他原本以为,自己熟知历史发展的轨迹,只要按照历史的脉络,慢慢做好准备,就能平稳地应对各种危机。
可他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的出现,本身就已经打破了历史的平衡,改变了许多事情的走向。
许多历史事件,可能会提前爆发,可能会延后发生,甚至可能永远不会出现。
而一些历史上从未有过的事情,也可能因为他的到来而凭空出现。
就像这次闻香教的叛乱,时间、规模和影响都与历史记载有所不同,若不是李鸿基这个意外之喜,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校靠在龙椅上,望着殿外萧瑟的秋景,心中感慨万千。
他这个来自后世的“先知”,所拥有的优势,恐怕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越来越不明显。
未来的路,充满了未知和变数,再也不能仅仅依靠历史记忆来行事了。
就在朱由校对着窗外秋景沉思之际,魏朝轻手轻脚地走上前来,躬身说道:
“陛下,衍圣公那边递了好几次牌子,一心求着面圣,您看这见,还是不见?”
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悄悄瞥着朱由校的神色。
八百里加急以来,山东民变,衍圣公府在山东遭逢巨变、血脉断绝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师,满朝文武都在暗自观望,想看看陛下会如何处置这桩关乎文脉传承的大事。
魏朝口中的“衍圣公”,便是孔子六十四代孙孔尚贤。
这位七十九岁的老者早已是垂垂老矣,本是因重病在京中休养,没承想老家竟遭此横祸。
自听闻曲阜的惨状后,孔尚贤便一日几次派人递牌子求见,据说在府中已是哭红了眼,连咳带喘地念着“愧对先祖”。
朱由校握着木刻的手指微微收紧,语气平淡得听不出情绪:“不见。”
魏朝心中早有预料,却还是低声劝道:“陛下,孔圣人乃是天下士子的精神寄托,衍圣公府遭此劫难,若是一味不见,怕是会寒了天下读书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