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鸿基眼皮都没抬,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徐鸿儒这时候召见,缘由还用猜吗?
无非是前几日让他“约束乱兵”的差事,自己没按他的意思办,反倒借着清理之名,把城中几处富户的私藏抄了个干净,顺便收编了几千号散兵。
可他凭什么要对徐鸿儒言听计从?
就凭那句“事成之后统管城池”的空口白话?
真当他是傻子?
李鸿基心里嗤笑一声,起身拍了拍战袍上的尘土,目光扫过门外待命的亲兵:“点齐五十个弟兄,都换上新得的那批甲胄,随我去趟县衙。”
一行人策马穿过郓城的街巷,往日里喧闹的市集此刻一片狼藉。
散落的绸缎被马蹄踩进泥里,倾倒的货摊旁还留着干涸的血迹,几个面黄肌瘦的百姓缩在墙角,见了他们立马低下头,眼神里满是恐惧。
这便是徐鸿儒口中“中兴”的景象。
李鸿基对此视若无睹,径直来到县衙门前。
刚踏入大堂,一股凛冽的怒气便扑面而来。
徐鸿儒正端坐于上首那把临时凑来的“龙椅”上,脸色铁青得如同锅底,双目死死地盯着他,那眼神像是要把人生吞活剥一般。
他身上的龙袍皱巴巴的,领口歪着,更显得气急败坏。
“黄虎!”
徐鸿儒猛地一拍案几,震得上面的粗瓷茶杯都险些翻倒。
“朕命你肃清城中混乱,约束弟兄们,你就是这么办的?”
他气得声音都在发颤。
“你不仅没平乱,反倒带着人趁火打劫,把张大户、李掌柜几家的家底都抄了!现在整个郓城人心惶惶,比之前更乱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朕这个皇帝?”
朕朕朕?
狗脚朕!
李鸿基在心里暗骂一声。
你一个靠着妖言惑众起家的逆贼,也配称“朕”?
他面上却像没事人一样,慢悠悠地拱了拱手,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一件寻常事:“陛下息怒。依末将看,这城中的乱子,本就是因那些浮财而起。
弟兄们跟着您起事,图的不就是一口饭、一点念想?
如今把能抢的都抢干净了,没了争抢的由头,自然就清静了,您瞧,这两日街上是不是没再打起来?
现在的郓城,可不就安生多了?”
“你!”
徐鸿儒被这套歪理堵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嘴唇哆嗦着,脸色由青转白。
他身后的几个亲信想上前呵斥,却被李鸿基带来的亲兵冷冷一瞥,吓得缩了回去。
徐鸿儒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的“黄虎”早已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角色了。
这几日对方麾下的人马疯涨至三四千人,且多是敢打敢拼的亡命之徒,手里还多了不少从官军那里抢来的刀枪。
真要撕破脸,他这“中兴福烈帝”怕是连县衙都保不住。
到了嘴边的斥责终究还是咽了回去,徐鸿儒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怒火,语气缓和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