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只能从他爹下手了,司马光可不是毫无瑕疵,尤其他的《资治通鑑》点评歷代帝王事,不信找不出来错处。
对,安排这些求官的废物来做这件事!
他正琢磨著,门子来报,说钱韦明一伙又发新文章了。
接过来报纸,入手一阵滑腻感,好像是粘了什么蜡。他不明白,钱家如此財力,怎么连好刻工都请不起。
每次印刷,都弄得纸面乌里巴涂,像极了便宜货。
打开一看,標题上赫然写著:“大宋的骨头一一四十万吏员之病。”
读下去,不禁令人心惊胆战,
文章指出,支撑大宋朝廷运转的,不光是禁军和士大夫,更重要的是这个以税赋为核心的吏员体系。
朝廷收到的每一个铜板和每一粒麦子,都是这些人挥舞著盗抢棍棒,从农工商那里徵收来的。
如此大的能量,却跟他们的待遇不匹配,
朝廷只对在册的高等吏员发放薪水,那些帮办、力役、白身、效用、替办,全要靠手中的权力来自找出路。
以汴京的开封府户曹为例,在册十三人,统管著开封、祥符两县百万人口,这可能么?
所以,户曹下设曹科,科里掛著四百名帮办,
从夜香行会的行首,到解库行会的会首,这些人通通都是曹科的外围人员。
平时不发薪水,却有权帮看开封府徵收赋税。
在小民眼里,他们就是代表开封府,代表朝廷的话事人。税额增减,催收缓急,火耗多寡,全都一言而决。
据有心人士调查统计,这些人搞钱的手段有几十种之多。
甚至市面上还有流传的小册子,专为他们这种人解惑,被人戏称叫做“商君阎王帖”。
管你是哪个官吏的亲眷,一朝得令,只需上街招呼几句,自然就有成手的帮閒。
啸聚一处,立起牌子,持刀拿棍,保证將你这一行管的服服帖帖。
如此计算,朝廷为了收税,至少支付了两百万脱產者的成本。
官不干活,支使吏员,吏员也不亲力亲为,外掛一帮帮办,帮办懒得动,就召集帮閒。
也就是说,繁著锦的大宋,到底就是靠一帮惹人討厌的帮閒在撑著。
开源节流,变法革新,不治理这个“吏病”,到老都是一句空话。
文章详细的记载了十几个汴京的青苗贷案例,皆是受帮閒所害,小民之家借贷三五十贯,九出十三归,利息还涨到了百日二分,一年四分。
简直就是抢劫,一场在皇帝默许,政事堂支持,全国几万官员末期配合,吏员牵头的合法的抢劫。
什么狗屁变法,现在成了一场贪婪吸血鬼们的盛宴。
文章又看了几遍,王雾心头大叫不好。若是文章传开,不需两日,朝堂上攻许新法的奏章就得堆成山。
这帮討嫌的言官最喜欢假装大义,干些为民请命的事沽名钓誉。
急切之间,他也想不到什么法子,脑袋里只有一个声音一一抓捕钱韦明,收缴市面小报。
“来人!来人!”
相府上上下下才一百多人,相对於整个汴京城,就像一捧沙子里的一粒。
等人到齐,王雾却改了主意。
“都给我出去传消息,就说钱家子弟在京中捏造谣言,意图割据江南自立。不需实证,怎么玄怎么传,我不管你们如何移接木,我要结果!”
吕银平接了这桩事,梳理了原委,想了几套说辞,一一交给大伙。
等安排完了,他走进王雾的书房,看见往日沉稳成熟的小相公,如今已是慌乱得两眼无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