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你不懂。”
“我是不懂!”田雨梗著脖子,像一只被惹恼了的小公鸡:“我只知道,幸福是要靠自己爭取的!阵地丟了,就要拼了命抢回来!哪有拱手让人的道理?”
“这不是阵地,他是个人。”林雪看著天上的月亮,声音轻得像嘆息:“他不是一件可以被抢来抢去的物品。”
她转过头,看著田雨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坚定。
“赵政委说得对。责任和愧疚,都不是爱情。许峰对那个女人和孩子,有责任,有愧疚,这是他作为男人该承担的。如果我用妻子的名分去逼他,去强迫他做一个选择,那我们之间的感情,也就变了味道。”
“我爱他,所以我相信他。我相信他给我发电报,不是为了徵求我的同意,而是对我的一种坦诚。如果我用哭闹和指责来回应他的坦诚,那只会把他推得更远。”
田雨愣住了。她没想到林雪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这和她从小接受的观念完全不同。
“可是……这也太委屈你自己了。”
“不委屈。”林雪摇了摇头,嘴角甚至有了一丝淡淡的笑意:“这封信,不是退让,也不是赌气。这是我给他的信任。”
“如果他看了这封信,真的选择了责任,放弃了我,那只能说明,我爱错了人。我林雪,输得起。”
“可如果……他心里真的有我,真的把我看作是他要共度一生的人,那他就会明白我信里的意思。”
“他会处理好那边的事情,然后堂堂正正地回到我身边,给我一个交代。”
“我要的,不是一个因为愧疚和责任才留在我身边的丈夫。”
“我要的,是一个心甘情愿、坚定不移选择我的爱人。”
这番话,彻底把田雨给说懵了。
她呆呆地看著林雪,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女人,身体里似乎蕴藏著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强大的力量。
那不是张牙舞爪的强势,而是一种洞悉世事后的通透和坚韧。
她想起了苏州老家那些读了一辈子圣贤书的长辈,他们讲究“以退为进”,讲究“无为而治”。
她以前总觉得那是迂腐,是懦弱。
可现在看来,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走吧。”林雪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陪我去趟电报室。”
夜色中,两个身影一前一后,向著医院那栋亮著灯的小楼走去。
电报室里,值班的报务员正在打瞌睡。被叫醒后,他睡眼惺忪地接过林雪递来的信纸和证件。
当他看清信纸上的內容时,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林雪一眼。
作为报务员,他每天收发的电报不计其数,家长里短,儿女情长,什么样的內容都见过。
但像这样“大度”的回信,还是头一回。
他没多问,这是纪律。
“嘀嘀。嘀嘀嘀。嘀……”
清脆的电码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每一个字符都化作电波,跨越千山万水,飞向遥远的北国。
林雪站在窗边,静静地听著。
她的心,前所未有的平静。
她已经做出了她的选择。
现在,该轮到许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