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惊疑逐渐被恼怒取代:
“得道不易,阁下当真要与朕不死不休?”
回应姬青元的只有更凌冽的一剑。
两人从天上打到地下,一路撞穿宫闕无数,令景帝更加惊惧的是,即便他刻意將两人的爭斗往旁人身上引,这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年轻神仙依旧连半分迟疑都没有,甚至出手更狠辣了几分。
姬青元常年养尊处优,单论与人搏杀的技艺甚至连寻常宗师都不如,欺负欺负寻常人还可以,一旦遇到同等境界的存在,便只能凭藉过人体魄苦苦支撑了,连还手都有些困难。
剑雨华试探性出了几剑,发现对方充其量只能算是一个耐打些的沙包后也就失了兴趣,再度挥出一剑。
此剑曾镇得万申仿徨,今日又伏一老龙。
景帝被一剑钉在地上,神情惊惧,眼眸中甚至有些茫然,不可置信的看著那神情冷峻的年轻人。
剑雨华想了想,还是道:
“求道如登山,我好歹靠自己爬到了半山腰,陛下却是躺在棺材里一步登天,根基用虚浮来形容都有些不合適。”
景帝终於失去了浑身的气力,苦涩一笑:
“朕方才才觉已达仙神之境,原来竟如此不堪。”
一句话说完,他顿了顿,又道:
“阁下可愿饶朕一条性命?”
在看见年轻男子摇头的举动后,景帝似乎也不觉得意外,只莫名嘆了一句:
“朕若是成了还没什么,如今功亏一簧,才觉得齐道玄死的有些可惜了。”
这头老龙在冷静下来后,居然像一个锚銖必较的妇人,著指头算起了得失,在发现篮子里少了个滴溜溜的鸡蛋后好不心痛,就差捶胸顿足了。
不过齐姓老道修了一辈子的道,临了有了登上云端的机会,似乎怎么做都不显得可惜,却又叫人惋惜。
那道瘦削身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近前。
景帝看看那张还未完全褪尽稚气的面庞,现在倒觉得不只有三四分像,可能都有六七分了。
他终於嘆了一声:
“天乾,你贏了。”
“你做的太好了,一直到今夜之前,朕其实都未怀疑过你,就连你唤齐道玄到皇陵,朕也只当你是有別样的心思,没想到会到这一步。”
景帝说到这,顿了顿,最后又叮嘱了一声:
“血元之术终究是左道,日后还是莫要用了。”
景帝还算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结局,但令他没想到的是,那性情有些孤僻的少年居然先一步剖开了自己的胸膛。
承元五年九月二十三,乾帝姬天乾於皇城自,告罪於天下。
至此,承元年间无数冤屈终於得以昭雪。
后世有太妃苏巧巧著《乾遗录》,言大乾自太祖皇帝起,歷经三百年风雨,虽后世才易,实亡於今夜矣。
其中还有一段老龙慟哭的典故,后人猜测万千,却始终不知其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