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执將视线从那娇小的身影上收回,转而看向昏死过去的萧景渊,表面温和的眸底隱隱浮动著一股戾气。
本想袖手旁观的。
可萧景渊若是就这么死了,她得惦记这人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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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斜斜飘著,林间渐渐起了薄雾。
谢延一路往西南方向逃去。
传闻中算无遗策的藏机山人,也並非神仙,岂会算到今日会出这么大的变数?
先是手下的人擅作主张,刺杀外邦公主和谢临,打乱了他的计划。
接著又被沈霜寧意外撞见他和康守义密谈,他不得不杀人灭口。
待得知萧景渊也上了山,索性决定一併解决,於是便跟康守义里应外合,放了冯良策等人进来。
谁曾想禁卫军来得这般快!
牺牲那群教徒,本就在谢延的意料之內,不断尾焉能逃出生天,但中间的意外已经够多了。
脑海中闪过沈霜寧的身影,谢延猛地攥紧韁绳,那张素来温和有礼的面具,此刻已寸寸龟裂,露出底下阴沉狰狞的底色。
被一个深闺女子坏了大事,是他万万没料到的。
若非沈霜寧,他本可回去从容谋划,如今却要因她一人,將整盘棋局彻底推翻重来!
这种事情失去掌控的感觉,真是令人不悦!
谢延面不改色地將肩头那支箭拔了出去。
只希望他射出去的那一箭,能要了萧景渊的狗命,如此也能不虚此行了!
谢延勒住韁绳,定了定神,他目视前方,声音在冰凉的雨丝中透著冷硬:“先离开这片林子。永寧侯府是回不去了,康守义在山脚留了人接应,到时候跟他们匯合,去白云寺暂避风头。”
谢延身边的两名心腹只剩一人,另一人已去引开了后面的追兵。
“先生,前面好像有人?!”听风忽然压低嗓音道。
翟吉自己也说不清为何要来凑这趟浑水,大约是实在看不惯自家皇妹总为个外人哭哭啼啼,一早便带了几人上山寻人。
他心底还藏著点隱秘的念头,倘若真被他找到了沈霜寧,那多半也算是救命之恩吧?
沈霜寧这么重情重义的一个人,若有这一份恩情在,看她今后还敢不敢对他出言不逊。哼!
可找了半天,人没见著,自己反倒迷了路,跟遭了鬼打墙似的原地绕了半天!
身边那几个废物也靠不住,除了“三殿下息怒”就再不会別的话了。翟吉憋著满肚子火气,偏又遇上这鬼天气,脸早就黑成了锅底。
正是这个时候,翟吉看到林中走来一个熟人,顿了顿。
只见听风搀扶著谢延走出来,主僕二人看起来都很狼狈,仿佛逃难来的。
翟吉一看有人比自己还惨,心情顿时就开朗了。
原来还有比他更倒霉的人。
语气不禁带上点幸灾乐祸:“哟,谢大公子,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並不知道,自己很快就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