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自己的冒失感到抱歉,飞快看了江渝一眼。后者同样被闯入者吓一跳,皱了下眉。
在他无声的警告目光中,姜予悄声退走。
舒婞不知身后状况,紧张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她鼓足勇气拉近着和江渝的关系,但下一秒,江渝后撤,拉开两人距离。
感知到江渝明确的态度,舒婞用力掐了下掌心,如此解释:“抱歉,我现在太难受了。”
江渝说了句“站不住可以蹲一会儿”,揭过这个话题。
他也有责任,如果不是有人突然出现在天台,他不至于分神,忽略掉舒婞的越界。
舒婞站在原地,没有去蹲或者坐。刚刚那只是挽尊圆场的体面借口,却不想江渝如此决绝。
因节目被班主任批评的打击仍在,可舒婞有件更重要的事想现在问清楚。
她盯着江渝,流过泪水的皮肤被风一吹,皱得难受。她顾不上这些,执着道:“江渝,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江渝以为她要问有关“内定”的事,正思考如何跟她说更合适。
却不想舒婞毫无征兆地问他:“你和邓令初在谈恋爱吗?”
天台门另一侧,姜予双臂环抱住自己,后背紧贴墙壁站着,看不到他们的互动,却勉强听见两人的谈话声。
“没有。”江渝如此回答。姜予垂眼盯着自己的鞋尖,不知是庆幸还是不安。
“那你对我……”舒婞的声音很快响起,不知是风吞掉了内容,还是她未曾言明,姜予只模糊听到断断续续的内容,“从高一你帮我解围起,我便开始喜欢你,重新分班后我们还在同一个班级,我真的很开心。你对其他女生都很冷淡,但对我很好,阿渝,我以为我们……”
姜予等了好很久,久到开始心慌地以为,在这安静的时间里,他们之间发生了一些肢体上的互动。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听到了江渝的回答:“我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态度,要说差别,也只是朋友和普通同学的不同。你一直以来给我的反馈,也是朋友的身份。我很诧异你这个想法,但也理解。过去帮你解围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绝大多数人都不会吝啬帮助别人。”
舒婞语气急切地打断:“我很在意,这件事对我很重要。”
都是女生缘故,姜予很容易共情舒婞的态度。帮助别人的人并不知道,有时候,一个微小的举动能拯救一颗枯死的心。
姜予屏息,和舒婞一起等着江渝的答案。
“对自己好一点。”江渝如此说,让天台内外两个女生一同愣住,“你要相信,自己值得被这个世界善待。我对你的帮助,你选择无视,是人之常情,你选择感谢,那是你的温柔底色。但不论如何,都不值得你为了这个瞬间献出自己的感情。真心很宝贵,理应有一个更郑重的开场仪式。”
姜予站在这里,忘记了离开。
天台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姜予才如梦初醒。
她看到江渝孤身从里面走出,四目相对,他眼神冷淡,辨不出喜怒。
姜予张了张嘴,想解释,但对方未作停留,走掉了。
天台门合上,姜予听到里面传出的,舒婞再也抑制不住的嚎啕大哭。
女孩们容易动心大都是因为缺爱。在重男轻女是普遍现象的东亚家庭里,绝大多数女孩都是缺爱的。
而男生们在过剩的爱意中,被培养得或强横或骄纵,永远可以理直气壮。
可江渝方才对她说:“婞,是倔强刚直的意思。你家人为你取这个名字时,也曾寄予美好祝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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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傍晚,吃过晚饭去书店打发时间,黎戎绘一心扑在热门青春小说上,姜予则从书架深处淘到一本书名很有意思的诗集。
更吸引她的,是书封宣传语:“如果你有能耐去爱,首先爱自己。”
姜予将这本书买下,睡前翻阅时,才看到这句话的后半句——“但始终要意识到一败涂地的可能。”
姜予仰躺在床上,用书盖着脸,又一次想到,江渝在天台上最后对舒婞说的话——
“原生家庭或许是一场不见晴的潮湿雨季,可我们读了那么多伟人思想,见过绵延的广阔山河,何至于计较这场雨的影响。
我们享有自己的情感主权,我们值得,我们配得上一切爱。
我会永远着迷于内心丰盈、思想独立的女性。”
姜予合了合眼皮,有泪水顺着眼角流进发丝间。
江渝,你这样好,让人如何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