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你这遗像谁给你画的。”
“我那鳖孙。”
“太丑了吧,把纸丢地上随便踩一脚都比这好看。”
“?”
一望无际的废墟,土腥红,风卷起红色的沙浪,迷了鬼眼。每隔几十米,便零星插着几根枯瘦的枝干,脆弱不堪,小风折腰。
像末世。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非常沉闷的、腐烂的死气。
近旁有几座残破门楣,栅栏和墙体吱吱呀呀随风作响,时刻准备离家出走。
门边上糊了一张画像。
说是画像不够贴切。
因为就算毕加索本人来,也觉得它抽象,并拒绝承认画上是个人。
这是季安栀的邻居,薛老头家的门头。
一个老头从画像后面钻出来,那模样,丑得简直是画像一比一复制出来的。
“没办法,死都死了,老夫死的时候忒丑,按照规矩,就只能遗像与死状二选一,就选遗像了。
哼,再者,又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死状无异,样貌齐整……白丫头,你到底怎么死的?”
薛老头说过,他生前是个将领,打了一场胜仗,在城门上欢呼的时候脚一滑,摔下去死了。
城墙很高,脸着地,死相可谓难看。
原本他有一张帅气遗像,后来他在凡间养的鳖,在他死后一百多年成精了,非要报答他的救命、养育之恩,每日为他上香,甚至亲自给他画了一幅新遗像,强势替换了宗祠遗像。
所以鳖孙是真鳖,也是真狗。
是恩是仇还要打个问号。
至于……
“我怎么死的?”季安栀长叹一口气,背起手来,面露怅然。
“我是嚣张死的,天妒英才。”
薛老头:“?”
薛老头白眼翻了整整一圈。
他就多余问这一嘴。
是的,季安栀已经死了。
死在实习汇报大会上。
正常学生的实习汇报:我在公司学到了很多,同事和领导也都很照顾我~
季安栀的实习汇报:实习公司与领导都是傻缺,接下来,我将分点阐述他们为什么傻缺。
诸如:“中饭点个外卖不行吗?不,他非要我帮他跑腿。”
“六点钟下班,七点所有人还坐在办公室不动,七点半我上了地铁,一个电话打过来,‘谁同意你下班了’。
我只能再坐地铁回去,八点回到办公室,坐到九点半。
一点工作也没有,干坐。”
“做表格,做完了他说不行,要按照新的格式做。却不发表格,发了个密密麻麻、歪歪扭扭的扫描件PDF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