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霜枝警惕地看了看那份文件,又看向冯海平,最后把目光放在了乔雨眠身上。
乔雨眠心里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说了一句。
“冯爷给你的你就拿著,是好东西。”
乔霜枝接过那份牛皮纸袋装著的文件,左右翻看。
冯海平双手合在一起,衝著手心哈了口热气,然后搓了搓。
“外面太冷了,我送你们回家吧。”
乔雨眠白天睡多了,现在很精神,也不习惯搭別人的车。
“我们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冯海平也没勉强,先上车走了。
他的车刚发动驶离,身边的乔霜枝呜咽地哭了出来。
低矮昏黄的路灯下,瘦弱的小姑娘满脸的泪痕,通红的鼻头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哭的。
她抱著一叠文件,紧紧地搂在怀里,寒风烈烈,吹著那纸张哗啦啦地响。
灯下,她的眼泪像是莹润的珍珠,一滴滴地从脸颊滑落。
“姐,这是……这是……”
“是我爸爸的回城手续。”
“我爸爸……他不再是坏分子,他被平反了!”
乔雨眠没有说什么,只是摸了摸乔霜枝的头,无声的安慰著。
她就静静地看著乔霜枝落泪,也静静地陪著。
乔霜枝背负了太多与她年龄不相符的事情,她过得太苦,现在应该哭一哭。
去年这时候剪掉乾枯的头髮,现在已经长到了肩线下面。
脖子上曾经因为营养不良而起的皮疹,早已经结痂掉皮,长出来新肉的顏色粉嫩。
她整个人都在蜕变迎接新生,她的人生也是。
等乔霜枝哭够了,三个人回了家。
今夜,陆怀野没走。
睡前乔霜枝在炉子里添了一整块蜂窝煤,现在炉子烧得正旺,屋里春意盎然。
乔雨眠和陆怀野挤在她木质的床上。
木床是从黑市买的,稍微一动便吱嘎作响。
为了不让乔霜枝觉得两个人在做什么事,他们不动。
陆怀野將乔霜枝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抚,像是一对最普通的夫妻一样。
可他们俩已经不记得上次这样拥抱在一起睡觉是什么时候。
陆怀野记得,他们部队里的人每次出任务回来,都会接受心理辅导。
亲手结束生命並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何况是活生生的人。
即便是训练多年,心理素质的老兵,在击毙敌人后,仍然会有人留下心理创伤。
不知道赵银柱有没有死,但亲手將人捅了,想必也不是什么很好的回忆。
更何况,那么激烈的枪击,足矣让一个人精神崩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