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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道之思辨（第1页）

莲花楼晃晃悠悠，驶离了那座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元宝山庄。方多病兀自沉浸在方才的震撼中，一边驾车，一边喋喋不休地复盘着李莲花如何“以巧破力”，如何“洞察人心”，如何“拆穿鬼影”，只觉得每一处细节都值得他回味良久，对李莲花的崇拜之情己然突破天际。

李莲花被他吵得脑仁疼，借口要清点药材，钻回了楼内，将小徒弟的聒噪关在了门外。他靠在药柜旁，揉了揉眉心，感觉应付金满堂那种人，比跟高手打一架还累。

楼内安静下来，只有车轮碾过路面的规律声响和狐狸精偶尔的呼噜声。

就在这时，一道略显沉凝的神念，打破了这片宁静。是叶鼎之。

“李莲花。”他的声音不似往日那般冰冷倨傲，反而带着一种罕见的、类似于思索的意味。

“嗯？老叶？怎么了？是魂体又不稳了？”李莲花立刻警觉起来，以为他是之前动用神念探查山庄消耗过度。

“非也。”叶鼎之否认，停顿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缓缓道，“方才……你于方寸之间，应对围攻，借力打力，以微末之躯，行精妙掌控……此法，颇有些意思。”

李莲花挑了挑眉，有些意外。这位向来信奉“力大飞砖”、看不起任何“花巧”的前魔主，竟然会对他那套“省力气”的打法感兴趣？

“哦？能让叶大宗主觉得‘有意思’，李某荣幸之至。”李莲花语气带着点调侃。

叶鼎之没理会他的调侃，神念中透出一丝追忆与……一丝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憾意：“本座生前，纵横北离，所向披靡。对敌之时，向来是以绝对力量碾压，信奉一力降十会，认为任何技巧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皆是虚妄。”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了生死与时空的沧桑：“如今观你之道，于细微处见真章，于方寸间定乾坤……或许，本座当年若也能稍加留意，懂得些许收束、掌控之力，而非一味追求力量的极致爆发……有些结局，未必不能改写。”

他没有明说是什么“结局”，但李莲花能感觉到，那话语背后沉甸甸的分量。那或许是关于某场败局，关于某个挚友，关于那个让他魂断姑苏的遗憾。

李莲花收敛了脸上的戏谑，沉默片刻，才用一种轻松的语气说道：“老叶啊，你这想法就对了。力气大是好事，但力气太大，容易控制不住，一不小心就把家拆了，多不划算？你看我，能动脑子的时候，绝不多费一丝力气，多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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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鼎之的神念停滞了一瞬，显然被李莲花这“拆家”的比喻噎得不轻。那点刚刚升起的、略带伤感的哲学思辨氛围，瞬间被冲淡了不少。他没好气地冷哼道：“哼！油嘴滑舌！本座与你论道，你竟以市井俚语搪塞！”

话虽如此，但他并未真的动怒。反而，李莲花这种将高深道理融入日常琐事的独特理解方式，让他觉得……颇为新奇，甚至隐隐有所触动。

“道理是相通的嘛。”李莲花笑眯眯地，仿佛没听出叶鼎之的不满，“武学之道，浩瀚如海。有人喜欢乘风破浪，有人擅长一叶渡江。没有孰高孰低，只有合适与否。你那一力降十会的霸道，是道；我这西两拨千斤的取巧，亦是道。若能融会贯通，岂不美哉？”

“融会贯通……”叶鼎之低声重复着这西个字，神念中泛起细微的波澜。

他不再说话，似乎陷入了深沉的思考。莲花楼顶，那道无形的魂体周围，空间仿佛都微微扭曲了一下，一股玄而又玄的波动悄然散发开来，却又被极好的控制在方寸之间，未曾惊动楼下的李莲花和车外的方多病。

叶鼎之“看”着自己的魂体，回忆着李莲花那如同艺术般的掌控力，回忆着那“方寸之间，便是我的天地”的淡然与自信。他开始尝试，将自己那磅礴浩瀚、曾经足以撕裂苍穹的武道意志，进行压缩，进行凝练，尝试着去理解、去模拟那种将力量掌控到每一分、每一毫的微妙境界。

这并非易事。对于习惯了力量洪流般倾泻而出的他来说，这种精细入微的操作，比全力轰出一拳要困难得多。他的魂力不时因为控制不当而微微逸散，引起周遭空间的细微震荡。

李莲花虽然感知不到叶鼎之具体的修炼过程，但他能隐约感觉到楼顶传来一阵阵奇异的、内敛的能量波动，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冰冷的沉寂，而是仿佛在酝酿着什么，蜕变着什么。

他笑了笑，没有打扰。他知道，这位来自异世的武道巨擘，正在经历一场无声的、关于自身武道的反思与重构。这对于叶鼎之而言，或许是一次至关重要的契机。

楼外，方多病还在絮絮叨叨。

楼内，李莲花开始清洗村民送的腊肉，准备晚饭。

楼顶，一场静默的“道之思辨”与突破，正在悄然发生。

李莲花一边切着腊肉，一边抬头看了看楼顶，嘴角微扬。

看来，这位脾气不太好的“房东”，也并非顽固不化嘛。这武道之路，漫漫其修远，有个能互相“论道”的同伴，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