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莱昂明白,这只是杯水车薪。
更多的人类行尸和亡灵兽人正在逼近,而那不断增高的“骨堤”,正使得整个环形防线,变得越来越像一道即將被洪水漫过的矮墙。
空气中瀰漫著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和尸体腐烂的恶臭。
士兵们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汗水、血水混合著菸灰,让每一个人都面目全非。
钢铁的城墙依旧屹立著,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脚下这座孤岛,正在死亡之海的侵蚀下,一点点下沉。
之前的反击如同投入黑色大海的一颗石子,泛起的涟漪短暂而微小。
更多的亡灵沉默地涌上,踏著越垒越高的“骨堤”,那道由碎骨和腐肉堆砌的斜坡已经齐腰高,甚至在某些地段接近了士兵的胸口。
防线不再是平整的盾墙,而是变成了一个倾斜的、血腥的斜坡。
士兵们不得不站在同伴和敌人的残骸上作战,脚下打滑,重心不稳。
长枪的长度反而成了劣势,过於拥挤的空间让他们难以施展。
越来越多的亡灵直接扑到了盾牌上方,用身体压垮防御,或者从枪林的空隙中钻入,扑向后面的士兵。
惨叫声开始零星响起,不再是战斗的怒吼,而是被拖入亡灵群中时发出的、戛然而止的绝望哀嚎。
一旦倒下,立刻就有无数枯瘦的手爪將其拖入死亡的潮水之下,片刻之后,那里或许就会站起一具眼神空洞、动作僵硬的新亡灵。
“顶住!顶住!为了第七军团!为了王国!”
罗德里克的战斧已经砍出了无数缺口,他像一头受伤的雄狮,在左翼阵线上来回衝杀,哪里最危险,他的怒吼和战斧就出现在哪里,勉强维繫著摇摇欲坠的防线。
但任谁都能看出,他挥斧的动作已经不如最初那般狂猛,呼吸如同破旧的风箱。
右翼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
火枪队的射击几乎完全停止了,距离太近,流弹极易误伤前排战友。
火枪手们被迫拔出了佩剑,加入了残酷的肉搏。
那个年轻的火枪手,双手紧握著一柄长剑,像握著长矛一样,颤抖著刺向一个试图爬上骨堤的骷髏。
他的动作笨拙而无力,剑刃卡在肋骨间,一时拔不出来。
眼看另一具行尸的利爪就要抓到他面门,旁边那个脸上带疤的老兵猛地將他撞开,同时用枪托狠狠砸碎了行尸的脑袋,腥臭的液体溅了年轻人一脸。
“小子!发什么呆!想死吗?!”老兵嘶吼著,他的左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浸透了衣袖,但他仿佛对此毫无知觉。
中军本阵前,压力同样巨大。
凯尔已经亲自顶到了第一线,他的剑术精准而高效,专挑亡灵兽人下手,但周围的士兵依旧在不断减少,防线被压缩得越来越紧。
莱昂站在制高点上,將整个战场的颓势尽收眼底。
环形防线就像一根被不断勒紧的绳索,多处出现了深深的凹陷,全靠士兵们的血肉之躯和顽强意志在苦苦支撑。
亡灵的数量没有丝毫减少的跡象,而那不断增高的骨堤,正使得防御的地形优势荡然无存。
他的手指紧紧按在剑柄上,愈发用力。
是时候了。
最后的底牌,必须打出了。
他转向身边最后一个待命的传令兵,声音低哑:“信號。点燃火沟。”
“是,元帅!”传令兵的脸上混合著恐惧和一丝决然,他迅速拿起一支箭簇包裹著浸油麻布的特殊箭矢,在旁边火把上引燃,然后搭上弓,仰头朝著天空猛然射了出去!
燃烧的箭矢划破被硝烟和死气笼罩的昏黄天空,带著悽厉的尖啸,飞到了环形阵地的正上方。
紧接著—
轰!!!
一条巨大的、咆哮的火龙,猛然从第七军团环形阵地的外围腾空而起!
那不是零星的火焰,而是一道连贯的、厚达数米的火墙,仿佛一只巨大的火焰之兽,带著毁灭的怒吼冲天而起,瞬间將战场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