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本想抬手示意,却只是手指微颤。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
他靠在床头,盯著那扇半掩的门。脚步声远去,走廊里又安静下来。
这间屋子並不宽敞。
墙面是粗糙的石砖,几道裂缝里嵌著冻霜。
莱昂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心跳仍然沉重。这种虚弱感不似受伤,更像是被抽空。
他闭上眼,呼吸间似乎还能闻到雪的气味那是永冻之森的味道,冷得几乎感受不到温度。
门外传来几声脚步,沉而稳。接著是门轴的摩擦声。
“—殿下,您小心台阶。”
声音是低沉的男声。紧接著,一阵寒气隨门缝涌进来,压得火光一暗。
莱昂缓缓抬头。
进门的两人,一个披著黑色军袍,胸口的金质徽章在火光里闪烁;另一个年纪稍长,头髮灰白,肩上披著厚重的披风。
前者是塞尔维安帝国的皇太子阿尔布雷希特。
后者,则是霜冠要塞的总司令一格雷戈尔。
阿尔布雷希特看到莱昂清醒过来,脸上那层压抑的急躁在一瞬间散开,带著真切的松□气:“莱昂,你终於醒了。”
他走得很快,几乎瞬间便跨过了半间屋子。
“我们还以为。”他欲言又止,笑了笑,又换了个语气,“你真会挑时机,整个要塞的人都在为你祈祷。”
莱昂看著他,喉咙还有些发紧,只能微微点头。
格雷戈尔没有上前,只是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
那双灰色的眼睛在火光中显得极冷,他的目光在莱昂身上扫过,像是在確认这具身体是否真的是活人。
“你能认出我们么?”格雷戈尔开口,声音低沉。
莱昂的唇动了动,答得很轻:“——当然。”
“很好。”格雷戈尔点了点头,走近两步。他的戒备没有完全散去,只是压在了神情深处。
莱昂环顾四周,喉咙的疼痛逐渐平息。他的声音依旧沙哑:“这是—哪?”
“霜冠要塞。”阿尔布雷希特替他回答,语气温和些。
“你已经昏睡了好几天。我们让军医昼夜在你身边看护。”
莱昂皱了皱眉,似乎在努力回忆:“——霜冠要塞?我——不是在——”
他的话说到一半停住。那一段记忆像被雪掩埋。
他抬起眼,看向两人,目光迟疑:“我记得是在北边——森林—一个岩洞里。后来——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格雷戈尔垂眼看他,语气比方才更沉重:“你確实是在霜冠要塞外面被发现的。三天前,傍晚时分,守军在城下见到一匹马一从北边跑来。背上驮著个。”
莱昂缓缓抬头,有些疑惑:“———匹马?”
“对。”阿尔布雷希特接过话,语气里混著几分难以置信,“那匹马正是你的坐骑。
你离开要塞时骑著的那一匹,没人想到它能自己回来。你就趴在它背上,昏迷不醒。若不是那匹马带著你回来,我们根本没可能找回你。”
莱昂沉默了许久。
他记得那匹马那是他从瓦伦西亚一路带来的战马,性子极稳,曾在赤戟平原立下过功。可那片冰原——它不可能是凭自己穿越回来的。
他抿了抿唇,目光落在自己手上。
格雷戈尔看著他,语气里有著压抑不住的疑问:
“莱昂,你们离开要塞已经几乎半个月。向北去了那么久,如今只有你一个人回来。
你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