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格尼斯听后,良久才再度开口道:
“陛下,我不会替您做决定。那不是我的职责。我的职责是把第五军团的刀锋放在你命令要它放的地方。只是我得说清楚:若你选择保卫国土,人们会记住你是个爱民如子的国王;若你选择隨盟出征,人们会记住你是个有气节的君王。
但无论哪路,总有人不满意,总有人会在路旁议论。帝王之责,常常要背负这些閒言碎语。只是一一请记得,若联盟在海上失败,你今日苦心守下的土地,也终究会被更大的浪潮吞没。”
卢西安的眉头深锁,胸口起伏剧烈。
他望向殿堂两侧静立的骑士与大臣,仿佛想要寻找一丝肯定,却没有人敢开口。
最终,他只嘆息道:“无论选择哪一条路,都註定有人说我错。”
艾格尼斯则沉声回答:
“是的。但即便如此,您也必须做出选择。因为不选择,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大殿內一片寂静。火焰啪作响,却无人言语。
片刻后,卢西安低声开口:“那么,將军可有什么建议?既能维持盟约之信,又能护我疆土不至空虚?”
艾格尼斯的目光缓缓落在殿中的地图上,那是一幅匆匆绘製的阿尔特利亚全境地图,城池被红墨標註,许多已然被划上灰色的火焰,代表其陷落。
“陛下,”他终於开口,语气沉重。
“您大可不必举全国之力南下,留下一部分精锐,辅以地方武装与民兵,足以守边。
至於您本人,可亲率王国主力,隨同我军南下。如此一来,您既守住了承诺,又能以身作则,让世人见证阿尔特利亚的担当。”
卢西安沉默不语,自光凝在地图上,久久未动。
1量翌日清晨,阿尔特利亚王宫的大殿重新点燃了火炬。
厚重的橡木门缓缓关上,所有参议的贵族、骑士、军官依次落座。
卢西安端坐在王座上,神色疲惫,却依旧保持著庄严。他的手指轻轻敲击著剑柄,似乎在暗自压制胸中的犹豫。
艾格尼斯也在场,他並未落座,而是立於殿侧,披风散开,神情冷峻。
他的目光在殿內诸人之间扫过,像在等待一个必然会到来的风暴。
最先开口的,是一名灰发的老贵族。
他身著深绿色的礼袍,胸口別著家族的徽记,声音低沉却掺杂怒意:
“陛下,请恕我直言。南下远征,眼下並非良策。王国的边境尚未恢復,农田荒芜,城镇破碎,若此时空出大军,谁来守护我们的家园?那些野兽若再度折返,我们岂不是亲手將城门开?”
另一名年轻骑士接过话头,声音更为激昂:
“是的!我们刚刚才夺回呼吸的机会,如今平民还在废墟间討口粮,难道要让他们眼睁睁看著我国的军队开拔南下?这不是援助盟友,而是把自己推入火坑!”
有人附和,有人沉默,但自光普遍带看忧虑。
艾格尼斯冷冷注视他们,终於沉声道:
“诸位,若真以为守在废墟边缘便能换来安寧,那就是自欺欺人。兽人不是胆怯的豺狼,而是野火。你们若不去扑灭火源,只会看著它再一次燃遍大地。到那时,什么废墟、
什么城池,都不过是一片灰。”
他的话让殿內安静了一瞬,隨后立刻爆发出更大的爭论。
一个身材臃肿的侯爵愤然起身,声音带著颤抖:
“將军,您说得轻巧!可我们的子嗣还在国境內的城堡中,我们的领地还在等人守卫!您要南下,那些铁申兽人若折返,屠戮的就是我们的血脉!您能保证他们不再回来吗?”
艾亚尼斯毫不退缩,语气更冷:
“我不能保证。可我能保证的是,若落日岛不被夺回,兽人终有一日会重返阿尔特利亚。它们会有新的船只,会有新的军队。到那时,你们守护的所谓领地,不过是海潮前的孤石,一击即碎。
一时间,殿內的声音交错不休。
有人怒斥艾亚尼斯危言耸听,有人低声咒骂联盟不过是要將阿尔特利亚当作炮灰;也有人沉默,脸色灰败,仿佛心中明白却不愿承认。
卢西安静静听著,眉间的忧虑越来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