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池正前方有个投食铃,不会响,按下的瞬间会向水中释放足量的电流。
这是所有饲养员一致认可的呼唤方式。
哪怕是不足以称之为人的怪物,对所有刺激的反应速度,也不如疼痛。
可苏夏下不去这个手。
她喊了两声许霽青的名字,把桶里的所有东西都顺著隔离舱门倒了进去。
所里给他准备的是生肉,不像人类平时吃的家畜,更像是其他项目失败杂交生物的碎块,看不清是什么的臟器黏稠腥热,丝丝缕缕的暗红血色在水中扩散开。
安安静静的,没人过来。
她想起昨天从主管那听来的许霽青的年龄,从裙子兜里摸摸掏掏,翻出来一块被体温烘软的巧克力,剥开包装纸,重新打开舱门往里递。
4。
徒手,无防护服。
只有一层薄而柔软的,人类女性的皮肤。
这是个绝对违反收容所投餵守则的高危动作:
就算严密的单向高压电网,让水缸內的生物无法通过舱门逃脱。
在这些怪物面前,人类的骨肉依然脆弱得如同木棍拼接的小人,一捏就碎了。
一种冰凉而黏湿的异样感飞速绕上她手腕。
苏夏才想起来主管的提醒。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刚在想她是不是今天要至少废一条手臂在这里,那种触感又黏著地、缓缓撤了回去。
她飞快拿出自己的手。
玻璃缸后的水流激盪。
暗光之中,许霽青的皮肤白得几近透明。
那些末端纤细锋利的触手狂乱舞动著,靠近腰的地方粗壮而有力,泛著青黑色的金属色泽,和他裸露著的人形上半身反差巨大。
即便她很害怕,也不由自主地看得出神。
他很好看。
不是橱窗里的漂亮精致,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美丽。
他悬停在她面前,隔著厚重的玻璃,將她带来的所有东西吞咽得乾乾净净,包括那块他大概率连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吃的巧克力。
吃完了也没走,一双浅金色的瞳眸缩得窄如竖线,就那样紧紧地盯著她。
他身体向后退了退,几只触手却如同有了自己的生命般,不受控制地往她面前的玻璃缸內壁上撞,发现无论如何也穿不透之后,黏液般分成无数细小的密网织开。
是警惕吗。
还是想要逼退她,或者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