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等到第三只开始歌唱的时候,我的心灵也禁不住为之颤动了。
而它其实是距离我们最遥远的一只,穿过一片农田,在农田那边茂密的云杉和杨树林中。可它发出的每一个音符,我们都能听得十分真切。它那浑厚有力的歌声轻轻松松就压住了近处的长腿秧鸡发出的吱吱声。它的确是一位出色的音乐家!
它那婉转悠长的声音动人至极,它可以如此轻而易举地从令人沉醉的高音转到动人心魄的婉转低音,再转瞬变成热烈的交响乐。
起初是低低的调子!忽而又发出高高的吱吱声。就这样它一遍遍重复着重复着!直到最后彻底停了下来了。
“不赖吧?”我兴奋地问斯米尔卡。
“小意思!”斯米尔卡带点儿轻蔑的回答可真虚伪,其实歌声还是非常合他意的。这使我联想起一个古老的寓言,好像叫《歌唱是一切伟大之母》。
当你觉得忧郁时,更要不断地歌唱,活着,歌唱;歌唱,活着,才会忘记所有烦忧,最终重新快乐起来!
这时我才突然想起,我的手上还拿着那枚橄榄色的小蛋呢,我现在还不能马上吹破它!因为那枚小蛋里还藏着一个尚未出世的夜莺宝宝呢,说不定不久的将来它也会成为一个非常优秀的歌手!这个谁也无法预料——藏在这枚薄而脆弱的小蛋里面的生命,可能成为音乐界未来的一个奇迹呢!
于是我把蛋放回了夜莺筑在灌木丛的巢里。
可是,突然间灌木丛中传出了斯米尔卡的尖叫声,还夹杂着他妹妹的嚷嚷声。
接着是鸟儿吱吱的叫声。
我惊慌失措地穿过灌木丛,跑过枯枝林。可是,我还是来迟了一步!
“你瞧着,看我把她变成什么样!”只见斯米尔卡一边说着,一边“啪啪”地把蛋向他妹妹掷了过去。
他的妹妹嘻嘻笑着,用脏兮兮的小手在自己红彤彤的脸蛋上涂满了蛋黄液。灌木丛下那个我曾经光临过的夜莺小巢,此时已经被彻底毁掉了,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斯米尔卡!斯米尔卡!”我不禁忧伤地对他说,“你怎么可以这么做呢!难道你不知道这就是那个夜莺的巢么!就是昨天我们曾一起聆听过它美妙歌声的那只小夜莺啊!”
“不是!不是!”斯米尔卡高兴地对我说,“这是那只小鸟的窝,就是那只在灌木丛里吱吱叫个不停的那只!”
顺着他的手指,我看到有只灰色的小鸟正在旁边的树枝上跳来跳去,它的尾巴扫过树枝,伴随着吱吱的声音。
既然斯米尔卡知道那个著名的寓言《歌唱是一切伟大之母》,难道这伟大的歌唱,就是那种鸟儿因为自己的巢被毁掉,惊惶万分,连歌声都变成一种忧伤而难听的噪音吗?当这群小孩子围住鸟巢,将它毁坏殆尽的时候,他们的父辈可能也曾经来过这里,还可能走过去亲眼看到他们正在捣毁小鸟的巢。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主动去破坏这个长得不太漂亮的小鸟的巢呢?
从这之后,我和斯米尔卡再也没有听到过那种优美的歌声,因为夜莺已经远远地离开了这片丛林。
我把那枚橄榄色的小蛋中的蛋液吹了出来。
因为我知道,它的里面再也不可能诞生出一只能给音乐界带来奇迹的小生命了。
玫瑰色彻底消失了,而油橄榄色即使在灰尘的覆盖中也没有蒙尘,就在我把它放进我众多收藏品中的时候,我还曾为此而万分担心呢。
现在我打算把我的收藏品送到城里,全部送给那所乡村学校,也就是斯米尔卡和他的伙伴们秋天开学时,将要去就读的那所学校。
只是,他们究竟还会不会去毁掉夜莺的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