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敏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自尾椎骨毫无徵兆地直衝天灵盖,让她浑身的汗毛都在这一瞬间根根倒竖,头皮阵阵发麻。
北凉王徐驍,那是何等样的人物?
其麾下三十万铁骑,雄踞西北,震慑离阳,便连那高坐於龙椅之上的离阳皇帝,都得忌惮三分,不敢轻易触其锋芒。
论其实力与威望,早已不亚於一国之君,甚至犹有过之。
可就是这样一位霸主梟雄的嫡长子,未来唯一的北凉王继承人,说杀,就杀了。
从那黑衣剑奴离去,到此刻提头而返,前后,怕是连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
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仿佛只是碾死了一只,路边的螻蚁。
她甚至產生了一种极其荒谬,却又无比真实的感觉。
若是自己方才,真的不知死活,將那“招揽”二字说出了口,等待自己的,恐怕,便是这黑衣剑奴,那同样乾净利落,毫不留情的一剑。
以她的七窍玲瓏心,瞬间便已明悟。
这,便是示威。
是敲山震虎,是杀鸡儆猴。
是对自己,也是对自己背后,那个庞大到足以让天下所有王朝都为之侧目的蒙元帝国,最直接,也最霸道的一次示威。
这位终南剑仙,在用一种最不容置疑的方式,向整个天下宣告。
他的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楚绝隨意地瞥了一眼地上那两颗兀自滴血的头颅,那双淡然的眼眸之中,没有半分的波澜,仿佛只是看到了两块,不小心滚落到殿前的碍眼山石。
他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温和笑容,再次端起桌案之上的白玉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那氤氳的茶气,模糊了他俊朗的面容,却更添了几分深不可测的神秘。
“倒是打搅了郡主的思路,你,继续说。”
赵敏的心中,涌起一阵难以言喻的苦笑。
继续说?
还怎么继续说?
她看著眼前这个,看似温和无害,人畜无伤的白衣少年,心中,除了那早已是根深蒂固,此刻更是攀升至顶点的忌惮之外,竟是不受控制地,生出了一丝,莫名的崇拜。
那是弱者,对於绝对强者的本能仰慕。
是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慄与臣服。
她很快便收敛了心神,將那万千复杂的情绪,尽数地压在了心底。
那张英气与娇媚並存的俏脸之上,竟是奇蹟般地,再次露出了一抹,恰到好处的娇嗔,仿佛方才那血腥的一幕,从未发生过。
“楚剑仙可真是嚇到人家了呢。”
她的声音,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听起来,便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惹人怜爱。
“此番,大汗命敏敏前来,当真只是想要感激剑仙大人仗义出手,並无其他的意思。”
“若是日后剑仙大人得了空閒,敏敏斗胆,想邀请大人,来我蒙元草场做客,尝一尝我们那里的马奶酒,看一看那天苍苍野茫茫的壮丽景色。”
她將姿態,放得极低,言辞恳切,仿佛真的只是一位,前来表达谢意的晚辈。
楚绝闻言,只是轻笑一声,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洞穿人心。
“哦?当真没有其他的嘱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