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妇初次入池,下时慌张,瞥见树叶如刀,根根直立,又密又长,百忙中不暇行法开池将树枝揭起,穿入之处恰又在池的中心,灵泉环射成漩,往下急堕之处,势再一猛,池面头一层的树枝首被妖光扫折了一片,咔喳连声过处,现出一个丈许方圆的大洞,灵泉水光立即上映。因是不知底细,除当中水柱外,仅有灵泉射出的一层水幕,四面尽是空处。死星照命,一见有水,认定无差,没有避开正面,仍照直由水柱中心冲射下去。水被激起,高出池面,冒了一冒,再行下落。上面燕儿和妖妇几乎首尾相衔,百忙中先也以为妖妇想要穿地逃走,心中虽恐徒劳,追势并未少缓,反而更急。这一瞥见断枝丛中现出池面,因也初到,不知当地便是幻波池,只认作是长满水草的荒池,误疑妖妇想借水遁逃去,或是潜伏池中隐避一时。自己最近正精习水遁之术,正好一试,更不寻思,也往水中穿去。一心防备妖妇遁脱,正待运用水遁相机追索,偏巧入水稍侧,正是中心水柱边上。等到看出水幕下面空处,猛然想起当地形势与前在峨眉仙府李英琼所说的幻波池相同,遁光神速,又回落到下面。
此时洞中妖尸王娘子崔盈因近日功候完满,只待时至脱身,想起圣姑玉牒连日又有几行不利的字迹顶示先机,中有两句,大意是说上面神树灵迹如有残毁,便是伏诛期近。
因此心中害怕,戒备愈严,除原在洞中诸妖党外,再来的妖人十九以闭门羹对待。对那党羽众多后有靠山的,多借口圣姑遗偈不许男子涉足,洞门禁闭无法出入,脱困时至再当奉请,暂时难于延揽等,婉言拒绝。来人如再不知进退,强欲破关而入,也不强劝,只暗中运用原设禁制,使其知难而退。对于无什法力来历而又冒失妄想的寻常左道之士,便下手杀死,将生魂摄去祭炼妖法。用意是想借退去的人向外传说,真个脱困尚须三二年,以免呼朋引类,来往人多,生出枝节,于己不利;或将正教中仇人引了前来,难于应付。自从圣姑玉牒末次预言示警字迹出现,近两月来俱是如此作法,妖妇如何得知?
这一误将遮盖池面的神树折断大片,更是犯忌。妖尸同了两个心腹,近来日常不断在前洞门内运用妖法回光返照,观察上面动静。这时正在计算圣姑预示所说,祸起之日将至,忽听池上枝叶断折及水响之声,紧跟着一道暗赤光华由中心水柱之中飞泻下来,大片残枝断叶也随着水云乱转,漩入水柱,飞舞而下。仰视上面水层,已映天光,现出一个大洞,不禁又急又怒。妖尸何等心毒手狠,也没等来人现身立定,一手指处,洞门开放,另一手便催动门口所设金水之禁,五行反应立生妙用。妖妇死得真冤枉,双足还未沾地,下降之势又是忒急,刚看出水柱之外环立五座洞门,尽多空处,欲遁出水外望门投止,叩关求见,猛觉身上一紧,那根水柱立变作一片金光裹向身上,才知不妙。因事出意外,想用法宝飞刀抵御,已是无及,连妖尸是什长相俱未看见,便已断送。总算妖尸要摄她生魂炼法,未用全力,只将其腰斩两段,没有被金水二遁绞成肉泥,形神俱灭罢了。
事机绝快,妖尸刚把妖妇杀死,摄到生魂,又见一个道装少年驾着一道青光,由水柱外穿渡飞堕。认出是正教中人,心中一动,忽然变计,一面用妖法断了敌人退路,一面暗将禁法倒转,诱敌入网。燕儿刚发现妖妇被人腰斩,尸横地上,忽见身侧洞门开处,站定一个绝色道姑,正在扬手掐诀比划。燕儿知已误入幻波池,不是善地。此时如若知机回首往上强行冲出,去寻英琼等人计议,妖尸罗网未密,身又还能飞出洞外,也未始不能脱身。到底年幼气傲,好胜心重,见门内道姑神态妖**,料定不是妖尸也是同党,方喝:“你是何人?这妖妇是否为你所杀?”说时迟,那时快,就这略一停顿之间,妖法已连原有禁制一齐发动,第三句话还未说完,猛觉天旋地转,道姑倏地失踪,眼前微微一暗。再仔细一观察,身已到了洞门以内,适见妖妇重又出现,一脸媚笑妖**之态,手指燕儿,劝令降伏,免得死后还遭炼魂之惨。燕儿哪知厉害,闻言大怒,口中喝骂,手中连发太乙神雷,又施展法宝,身剑合一,朝妖尸飞去。妖尸也不发怒,飞了一个媚眼,一声巧笑,身形略晃,二次失踪。燕儿扑了一个空,地方又变,好似并非洞中,四外空****地不见一人一物,只是暗雾沉沉,天似要低压到头上。燕儿还不知身已入阱,如非妖尸看中他的根骨神采和纯阳戒体,生了从来难有的爱心,早为五遁禁制所杀,步了妖妇后尘了。
燕儿入伏失陷,暂且放过。且说周轻云在马湘夫妻家中久候燕儿不归,方在生疑,忽一下人奔入报说:“适才有一近邻往狮子山观看法师埋葬怪物,河坝上刘家老大、老三忽然跑来,说他家秀才刘二老爷在白天里被一长得极丑的女妖怪捉走,话没说完,老大、老三自己弟兄又打了一架,好容易才由别个把话说明。赵法师也真有本事,问完妖怪走的方向,立时驾起一道神光,往天上追去,一眨眼就不见了。”轻云闻言大惊,暗怪燕儿疏忽,便追妖人,众目之下岂可如此炫露?人更好胜贪功,惟恐有失,急忙告辞,前往相助。主人见轻云神情匆迫,知难再留,只得允了。轻云不愿人们看见,仅问明所追方向,由主人陪往后院无人之处,匆匆破空而起。但因得信已迟,自难追上,去路方向却是正对。追了一阵,不见踪影,心中忧念,又疑追错方向。正在加紧前驶,沿途查看,拿不定主意,偶一回顾,后面追来一道光华,神速不在自己以下,光正不邪,但又不是峨眉、青城家数。料有原故,姑把遁光放缓一试。一会隔近,方觉出遁光眼熟,来人已经追到身前,竟是前在玉灵崖相助除妖的前辈女散仙青囊仙子华瑶崧。
匆匆礼见之后,她便向轻云说:“适才由一荒山前侧面飞过,看见前面山后有没散尽的妖云和火光腾起,飞赶过去一看,山那面危崖之上建有楼阁,刚被雷火震塌,余焰尚炽。楼后洞中有一文士装束的少年,正在持刀杀一受伤恶汉。喝问究竟,答说二人一是川江水盗,一是长寿县秀才,全是被洞中妖妇摄去的。适才来一少年仙人雷击妖窟,妖妇暗藏石下,乘隙逃走,逃时远远打了水盗一下,内腑大伤。自知恶报不能求生,仙人又追妖妇飞去,欲请秀才将他夹入洞中杀死,图个痛快,并免葬身火窟,陈尸露天,为飞鸟残食,此举系出水寇自愿。我见那秀才不是正经文士,又刚到洞中,不知妖妇和追的少年来历。默运一算,才知少年乃系同门师弟赵燕儿,因追妖妇误入幻波池,失陷在内,须你和李英琼前往救援,始可出险。但是洞中圣姑禁制厉害,妖尸近日法力越强,此举尚非容易。好在你二人的双剑合壁,多厉害的法力也不至于遇害,至多不胜而已,去是足可去得。又算出你追燕儿已然过了头,连忙赶来告知。前面便是依还岭,你到那里不可贪功犯险,独自入池。癞姑、李英琼同了三徒一雕,均在岭南山谷之中居住,以待时至除妖。易静、上官红师徒二人在离明岛炼宝也快回山,无须等她们,只和英琼同往,救护燕儿,免去大难。至多在洞中有些耽延,如能格外小心应付,也许并此免去,早救燕儿出险,都说不定。”随又指示了些机宜,方始别去。
轻云闻说燕儿失陷幻波池内,好生愁急。久闻妖尸厉害,也不敢冒失孤身涉险。送走华瑶崧后,立催遁光,二次加紧飞驶。刚到依还岭上空,便遇神雕来迎,引去静琼谷中,与癞姑、英琼师徒相见,互相略说前事。英琼关心燕儿安危,听完又复催走。轻云道:“青囊仙子曾说,此时不宜前往,少时还有妖尸两拨劲敌相继入洞。我们等第二拨人入洞,乘其应敌匆忙,无力兼顾之际前往,最为得计。只要步数不错,加点小心,连那两三日的洞中阻滞都可免去,岂不是好?事应今夜,心急恐反债事,还是听她的老谋深算,从容好些。”英琼因自己身带好几件至宝,中有两件开府新得的,又是圣姑所赐,可以抵御五遁之禁,再与轻云双剑合壁,更无吃人大亏之理。妖尸险毒,邪法厉害,易静尚且不敌,何况燕儿初出茅庐,法力有限,虽在开府时分得了两件法宝飞剑和师传道书,功力料是比昔精进,但决不是妖尸对手。身陷虎穴,人单势孤,夜长梦多,自以早去为是。闻言虽强不过,勉强应诺,但心中愁虑。
挨到日落黄昏,袁星忽然入报,说有三男二女同时飞到幻波池旁山坡之上落下,匆匆密议了几句,两位道装女子首先飞入池底。内中一人正是前劝上官红拜她为师的金凫仙子辛凌霄;另一女子似是左道中人,法力颇高,却未见过,与辛凌霄一路同下。刚刚穿入池面波层,便见下面金光乱闪,妖尸五遁禁制似已发动。二女全不在意,由身侧发出一片五色精光护住全身,在金光环拥中,一路明灭变幻,往下飞堕,好似且斗且降,下势颇缓。遮盖池面的神树,先前已被妖妇夏三娘的遁光撞破了大片,现出池水。金光和彩光一斗,池上灵泉飞瀑立即干涸不流,只剩半截水柱和大片金光,拥着二女身外彩光,一同缓缓落了下去。一会,到了池底,二女便往东洞门内飞进,灵泉也未再喷出。
跟着,与二女同来伏伺在侧的老少三人,面上各现喜色。内中一个黑髯道者,先由身畔取出三片形似树叶的法宝,分与每人一片,各取法宝在手,刚见遁光一闪,还未见其飞下,便同没了影子。看那行径,分明是令二女打头阵,诱敌开门,这老少三人却隐去身形,尾随在后,乘虚而入。钢羽隐身空中,注视下面,看得逼真。回令袁星入洞禀告,并说这男女五人只有那黑髯长身道者和一紫衣道装女子是有大来头的旁门人物,余下二男一女都是昆仑派中能手。
英琼闻报,便对轻云说:“妖尸劲敌相次入洞,时机已至,可以去了。”轻云却说:
“这五人虽分两起入洞,实是卫仙客夫妻主持,仍只能算是一拨。并且事应夜间,此时尚早,欲速不达,早恐无益。”英琼力说:“燕弟年幼道浅,势孤力弱。妖尸凶毒无比,我也明知厉害,去了胜败难卜,但是我们宁愿陷身妖窟中三二日,也须先抢进去将人护住,才可无虑。万一因我二人去晚,出什差池,休说他娘青年守节,老来只此独子,我们也有失同门义气和平日好友情分,便爹爹和三叔,也必怪我二人见死不救。我看夜长梦多,难得池水不流,妖尸正对付那先后五个劲敌,此时乘虚而入定较容易。只要将燕师弟寻到,便暂时被困不能脱身,有我二人双剑和开府新得诸宝,人决不会为妖尸所伤。
还是去吧。”
轻云也觉言之有理,正想向癞姑请教行止,如若一同失陷在内,如何应援。话未出口,忽听燕儿在幻波池洞门传音告急求救,三人忙取法牌如法静听。原来燕儿起初已然陷身在先天上遁禁制以内,因妖尸看出他道心坚定,神明朗澈,急切间不易摇动;又不舍当时杀害,意欲暂且软困。于是将禁法逐渐加重,磨其暴性;再以邪媚引诱,逼令甘心降服,不曾遽下毒手。不料卫仙客、金凫仙子辛凌霄夫妻二人,约了兀南公的转世爱妾、女弟子紫清玉女沙红燕,及前在昆仑门下与知非禅师、钟先生、游龙子韦少少等昆仑三友齐名,后犯教规被逐,现隐南海小流沙银泥岛的前辈散仙东方皓,还有沙红燕的前生兄长天煞真人沙亮,突然想好虚实兼下之策,同时入洞,复仇盗宝。
妖尸一时疏忽,只顾纠缠燕儿,忽闻敌人来犯,忙赶往前洞,辛、沙二女已然飞降。
因沙红燕法宝厉害,金水之禁无功,又当圣姑预示日期,心中惊疑。知道圣姑所设禁制,只有金水之禁仗着灵泉与内洞相通,稍可移用于外,威力虽也不小,比起洞内运用相差甚远,敌人如是能手,应变稍速,防身有宝,便难收效。只顾诱敌入洞,欲下毒手,谁知开门揖盗,后面还有三个强敌,用千古异宝天蝉灵叶隐了身形,乘隙飞入。谁知圣姑禁法厉害,具有无穷妙用,埋伏重重,外人至此,一触即发,多神妙的隐身法,也难全掩形迹,三人才一入洞,立生反应。妖尸正与辛、沙二女恶斗方酣,没防到此,几乎遭了暗算,就这样,仍闹了个手忙足乱。不由急怒交加,心恨仇敌刺骨,顿生恶念,竟将五遁禁制一齐发动,卫仙客等五人立被困住。妖尸本心不想伤害燕儿,只因应变仓促,未暇顾到,后天五行禁遁互为生化,燕儿被困,恰与卫仙客等邻近,遂被波及。虽仗妖尸不是专心对他,又有护身法宝飞剑和本门太乙神雷,不致遽危生命,但时候稍久,便难支持。此时,上下四方俱是戊土真气紧紧挤压,戊土神雷似雹雨一般打到,身外宝光飞剑均受紧压,寸步都难移动,险到万分。燕儿初被困时,明知易、李诸人就在岭上居住。因开府后奉命下山,领受传音法牌时,掌教师尊曾说此牌自用只可一次,不到万分危急不可轻用;并说幻波池之事,令由易、李诸女同门主持,无故不许参与;如有人传音告急,也须听本人指出名姓,始可前往,未指明的人,便接告急传音,也不许妄自行动。又想易、李、癞姑等女同门守在近侧已两三年,妖尸这等厉害,俱莫奈何。自己和英琼差不多同时拜师学道,平日哪一样均不如人,这时一入妖窟,便向她告急求救,虽是同门世交至好,到底不是意思。因此一味强挨,几次想以全力冲逃出洞,均未成功,反吃妖尸嘲笑。正在气急无奈,忽然情势大变,知道再不求援,命必难保,迫不得已,方始传音告急。这一来休说英琼,便轻云也忧急起来,匆匆听燕儿略说被困情景,立向癞姑作别,往幻波池飞去。
英琼急道:“我为急于救人,只想给他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突然冲入。周师姊话甚合理,就这么办好了。”
说罢,各将身形隐起,飞临树上一看,果空出一个大洞,水已不流。料知妖尸仍与劲敌相持,心中一喜,忙即降落。只见池底广场若砥,石色如玉,五色洞门五方环峙,倒有两洞门开。轻云因去西洞的壁间甬道以前曾经默记,难得西方洞门也是微开,妖党不见一人,意欲先往西洞一探。如能进入,便用声东击西之策,先扑妖尸老巢,照道书上所示,将圣姑禁制妖尸原神的法物如法略微移动,妖尸必然心惊魄悸,归救老巢。自己行法以后,立由昔日故道抄往东洞燕儿被困之所救人。事虽繁难,如能成功,却极有利;并且把人救到以后,逃走也较容易。无如英琼性急救人,话未及说,一见东边青色洞门微开,不知那是圣姑昔年为了异日诛戮妖尸预留下的妙用,内里埋伏一发,外面洞门便按五行生克变化微微开放,使后来的人得知洞中底细,便可按图索骥,辨明方向,循径飞入。此事连久在洞中的妖尸尚且茫然(因困身禁制虽吃有力同党相助破去,元神仍受一种极微妙的禁制)。此时以为劲敌入网,洞口已经全行封闭,正以全力对付敌人,所有妖党俱在一起,所以洞口内外空无一人。
晃眼飞进二三里,见尽头之处似有两个左右相向的圆门。近前一看,门在壁上,一青一紫,均是浑成实质,宛如墙上画了两个圆圈,无可进入。二人正打不定主意,忽瞥见石壁圆门中心微微起伏,凹凸不停,青光隐泛,情知有异。英琼暗忖:“师命虽不许损毁洞中景物,看此情形,分明是入口为禁法封闭,并非真门。身边现有圣姑法宝,木遁青色,正好用这次新得的太乙玄戈试它一试,能破更好,不能也自无害。”想到这里,也没和轻云说,回手到法宝囊内取出一柄五寸来长,银光耀眼的小戈,往青门上一指,戈头上立有一股极强烈的白光,电一般往门中心射去。门心青光忽然大亮,一闪即住,跟着青雾飞涌,门便现出。方在惊喜,就这眨眼之间,猛听霹雳连声,由门内飞出一幢乌云。内中裹定一个披头散发,赤足裸背,身笼青气的美女;另外还有二男一女背向而立,两后一前,各有宝光护身。面向后的一男一女,一手发出无数青芒,一手发出大串碧火星,雨雹一般往身后来路打去,其疾如电,晃眼已自侧面飞过。二人慧目敏锐,刚认出这四人除一黑衣长髯道者未见过外,那主持乌云,手发阴雷的,正是沙红燕,那二少年男女正是卫仙客、辛凌霄夫妻,居然脱困逃走。心中一动,人已飞出甬道以外。猛又听一女子狂笑之声,紧跟着由紫门内飞出一个美妇人,如论容貌,比起先逃的沙、辛二女还美得多,神情尤为妖艳,料是妖尸无疑。方想乘其退敌之际混入门去,哪知妖尸并未穷追,只磔磔狂笑了几声,把手一指,两门青紫烟光又闪了两闪,忽全隐去不见,现出两个大宽圆门。先四人逃出,妖尸本由紫门追出,却由右边青门缓步走入,神态甚是从容。临去之时似有意又似无意地侧顾二人立处,作了一个狡笑。两门业全出现,烟火尽收,极似平日无事情景。
忽听另一个女子厉声喝道:“无知峨眉贱婢,迟到今日,方始入洞行险。可知你们隐身法已被沙道友青乙神镜照了一照,现出了些形迹么?休说你们这些无知后辈,连我们也被妖尸擅用圣姑禁制困在此地,只遁走了沙道友一人,还将兀南公的镇山之宝毁了一件,才得脱身。其实你们该死,既知用法宝攻破乙木门户,为我四人开路,又有紫、青双剑,妖尸出时,正可双剑合壁上前夹攻,使她措手不及。如此则我们固不致被她困入丙宫重地,便你二人也不致便陷重围。如今妖尸已自警觉双剑威力,不与你们明斗。
圣姑禁制玄妙,妖尸本是她孽徒,在此多年,备知妙用,加以妖法厉害。我三人虽然被困,终可脱险,再来报仇;你们休说脱身,连形神都难保了。此时五遁已被妖尸倒转,只有癸水一路可以得生。如能听我良言,以进为退。你二人如习水遁,只要寻到水源,速由昔日水路到那灵泉发源的方塘以内,用双剑合壁将那根银链斩断,破去水宫镇物,脱身虽未可必,有那双剑护身,命尚可以保住。我并非有厚于你们,特意传声指点,只因妖尸**毒万恶,我恨妖尸远胜你们。我虽知道破法,无如为你二人所误,陷入火宫,不能往方塘,意欲假手,使五宫破去一宫,少减妖尸势焰罢了。塘中还困有一个少年,不知入门才得几时,便来犯此奇险,男子入洞,首犯禁条。如是你们一党,不会不知。
听妖尸口气,又非左道门下。那锁链一断,于此人虽是不利,但妖尸将他看中,正可借以挟制。你们如若顾全此人,不消六个时辰,五遁禁制先后天互为生化,紫、青双剑受了先天庚金与反五行的后天丙火相生相克,多大法力也难主持运用,必可脱身而去。别的法宝更是无用,非到形神消亡之地不可,那你们就悔之无及了。你我虽是敌人,此时总算同在患难之中,理应同仇敌忾。有什仇怨,且俟灭了妖尸,再作计较。我有传声照形之宝,既能传话指点,又能略微观察你们行动,暗中相助,至少也能牵掣妖尸,少为你们之害。你们却被禁制阻隔,于我无所补益。只盼能为世人及同道除此未来大害,别的就不在话下了。”
听完以后,估量禁制阻隔,不知辛凌霄被困何处,没法还言,又恐妖尸警觉听去,也未回答。认定此时万无退理,水宫法物关系燕儿存亡,人不救出,虽不能破,但是灵泉发源之所的方塘却须寻到。深悔适才未入西洞之愚。当初去往东洞取宝,引发禁制,出时匆迫。这条道路虽说不曾默记,就是英琼自觉记得多半,一则秘径纵横交错,不能稍差;又经妖尸挪移禁制,大显神通,所有门户途径全都变易。除了硬冲乱撞,更无良策。辛凌霄虽说得凶,尚幸二人均持有防身法宝,心尚坦然。当时也查不出哪是门户途径,略微商议,径照先前现出青色圆门的一面,双剑合壁往前冲去。
先还以为前面必有阻力,哪知冲了一阵,仍在暗雾之中,剑光以外,只是一片氤氲,冥黑如漆。休说妖尸妖党,什么也未遇上。轻云暗中算计:“照此迅速飞行,如在平时,少说也有四五百里途程,多长的甬道也应该走完。就说身入伏地,也应触动禁制,发生险阻,怎会飞了这些时刻,人物、洞室全未遇上,连先前风雷之声俱听不到?直似暗夜飞行辽海之上,到处虚空,渺无涯际。妖尸阴毒诡诈,越是这等情景,越觉可虑。”便把英琼止住,用本门传声之法悄声说道:“我们飞了一阵,毫无动静,敌人突一发动,必定厉害,不必说了。最可虑的是,彼暗我明,彼逸我劳,妖尸知我们双剑威力难敌,不出明斗,只在暗中运用圣姑所设埋伏闹鬼。我们只管加急飞驶,其实并未离开原地。
妖尸断定我们落了圈套,守在一旁,耗得我们时日一久,心中焦躁,气懈神疏,或是双剑分开,然后猛下毒手,我们就不免吃亏了。如今燕弟尚在困中,听辛凌霄之言,妖尸对他别有奸谋,暂时虽无大害,终须寻到才能放心。还有卫氏夫妻恩将仇报,始终视我们为敌,她的话本不可尽信,必有深机在内。幸她误以为同门师兄弟必知此间禁忌,男的不会前来,没想到燕弟是我们一路,提醒我们戒心。虽还不至于被她利用,误用双剑斩断灵源锁链,使燕弟遭池鱼之殃,但是目前我们连方向途径都辨不出,如何能冲到那灵泉发源的小池边去呢?”
成固可喜,如真触动禁制,反应厉害,尚有白眉师祖的牟尼珠可以护身,当无大害。你看如何?”轻云略一寻思,答道:“只好如此了,别的不说,但能发现一点水道,就有望了。”
说罢,二人刚向圣姑祝告完毕,忽听辛凌霄远远急喊道:“我适才所说的话,已被妖尸用邪法偷听出几句,你们已被困在圣姑混元无极阵内,任你们上下四外无论如何飞驶,只能在阵中方丈以内。妖尸算计你们决不能脱,又以全力向我三人进攻,适才之言已无什用。此阵须人主持,妖尸现与我们对敌,你二人身侧必有妖党。可乘妖尸不在,速用法宝飞剑向其左右两边连发出去,也许发现主持此阵的妖党。只要将他杀死,或使其败逃,门户立现。那时可速往有红色的门洞甬道飞入,你我两下里合力夹攻妖尸,就不能除害,人总可以逃出毒手了。”
二人听辛凌霄初发话时已似吃力,说到后来竟似力竭声嘶,在彼强挣之状,情知卫仙客等三人必在危急之中,因想自己出力往援,故此改变适才先破水宫的方略,教自己破阵以后,由红色甬道穿入火宫,名为夹攻妖尸,实是助她脱险。不禁心中好笑,先前口气那样狂妄自尊,到了急难之际,仍以巧语求助。但是所说必有道理,二人本来说要发动,便故意说道:“停在这里,如何是个了局?还是加紧朝前猛冲,终有遇敌之时。”
口中互说着话,暗中早准备停当。话未说完,各自冷不防把手往左右两旁一扬,太乙神雷首先连珠发出,同时,又各把新由师传的几件法宝往侧发去。霹雳连声,雷火光中果然发现英琼右侧不远,甬道口上立有一个披发仗剑禹步掐诀的妖人影子,似为神雷小伤,神色仓皇,待要遁去。二人飞剑何等神速,一眼瞥见,立似电掣一般,连人带剑一齐飞上前去。
那妖人行法之处本在甬道口内,外有一层极神妙的禁制,便是神雷也难伤他。只为心贪好胜,一味想要逞能立功,以博妖尸欢心。先以敌人双剑神奇,还自小心,及见二人只顾在阵中急飞,状甚焦灼,好似别无伎俩,渐渐大意疏忽起来。暗忖:“此阵现在由己主持运用,上下四方任敌所往,均可随心变幻,使其永在圈中,无计逃脱。双剑厉害,能奈我何?如能乘机加上自身法力,将敌人生魂摄去,岂不也叫玉娘子看重?”越想越对,便走出甬道口外,正赶周、李二人停住剑光在彼计议。妖道不知自己忘了妖尸之嘱,一出甬道口外,便入险地,不特易被敌人发觉,急切间甬道中所伏的木火之禁也难于应用,一心还在妄想伤人。见敌人二次前飞,心方高兴,待下毒手暗算,猛瞥见敌人手朝自己这面一拨,立有震天价的霹雳雷火,夹着一道梭形金光同时打到,骤出不意,隐身闪避,均所无及,仗着玄功变化,未遭惨死,只受了一点伤。又惊又怒之下,便把法宝放出抵御,同时准备法宝如若无功,退回甬道,发动土火二遁威力,去伤害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