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更低:
“或许是殿下察觉到的危险……来源特殊,以至於殿下认为,即便稟明皇上,也可能……难以彻底根除,甚至可能打草惊蛇,引来更大的祸患……”
“来源特殊?”
老朱猛地捕捉到这个词,眼中精光爆射:“说清楚!”
蒋瓛深吸一口气,豁出去般道:
“臣斗胆揣测,能让太子殿下如此忌惮,甚至不敢……或不愿明言的,绝非寻常朝臣或后宫嬪妃。”
“其势力必然盘根错节,深植於朝堂…。。或宗室之內,且其目標,恐怕不仅仅是殿下本人,而是……动摇国本!”
“宗室……动摇国本……”
老朱喃喃重复著这几个字,目光再次扫向那个铁盒,扫过蒋瓛呈上的卷宗,想起朱允熥那疯狂而决绝的身影……
所有的线索,似乎开始以一种可怕的方式逐渐连接起来。
宫闈禁药、陕西旧案、藩王攀咬、铁盒疑云、太子自查……
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慄的轮廓,渐渐在老朱那多疑而敏锐的脑海中浮现。
他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一种混合著震怒、心痛和极度冰冷的杀意,缓缓取代了之前的激动和不解。
“咱……知道了。”
老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只是一瞬间,华盖殿就好像变成了坟场,一片死寂。
紧接著,是漫长到令人窒息的沉默。
蒋瓛垂首躬身,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他能感受到龙椅上那位帝王身上散发出的、越来越浓重的冰冷杀意和一种近乎哀莫大於心死的沉寂。
良久,老朱的手指再次无意识地敲击了一下御案,声音沙哑地开口,却不再是之前的暴怒或激动,而是一种极度冷静、冷静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审问:
“蒋瓛,依你之见,標儿他……自查之后,为何最终还是……”
他没有说完,但蒋瓛瞬间就明白了皇帝那未尽的疑问。
既然太子早已察觉危险並开始秘密清理身边人,为何最终还是没能阻止悲剧的发生?
是对方手段更高明?还是太子心软了?
或是……有什么別的、连太子都无法抗衡的力量。
蒋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自己的回答至关重要。
他仔细回忆著所有的线索,大脑飞速运转,將那些看似零散的碎片努力拼接。
忽然,他脑海中如同闪电般划过一个之前被忽略的细节。
王福!
那个一直伺候在太子身边的老太监!
而根据之前的调查,他还有个兄弟叫王安,其人在秦王府伺候秦王朱樉。
宋忠曾派人去调查过这个叫王安的秦王府太监,同样在太子死前暴毙了。
再加上王福家乡祖宅里起出了千两黄金,且祖宅与晋王朱棡的宠妃邓氏在同一县境……
想到这里,蒋瓛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豁然开朗却又更加惊惧的光芒,他声音乾涩却异常清晰地道:
“皇上!臣……臣方才想起一紧要关节!”
“之前审查傅友文四人时,他们的线索里,那个叫王福的,就是一直伺候太子殿下饮食起居的老太监。”
“其意外落井之后,在他家乡宅邸地下,起出黄金千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