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畏惧,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豁出去的平静。
“二哥!”
朱允熥微微頷首,算是行礼,语气却不卑不亢:“我確有极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刻面见皇爷爷稟报。並非有意喧譁。”
“什么重要的事?”
“我敢说,你敢听吗?”
“你!”
朱允炆被噎了一下,但一想起母亲吕氏的嘱咐,便冷哼一声,不再管朱允熥,径直端著参汤离开了。
而这时,孙仁还想阻拦朱允熥,却被朱允熥不耐烦的推开了。
没过多久,朱允熥就来到了华盖殿前那肃穆的小广场。
忽然,两名身著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緹骑,如同幽灵般无声地出现,拦住了他的去路。
他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冰冷得像深潭寒铁。
“殿下请留步。”
其中一人开口,声音平板无波,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皇上严旨,正在处理紧急政务,任何人不得打扰。请殿下回宫。”
冰冷的拒绝,如同又一盆冷水浇下!
朱允熥火热的心骤然一缩。
皇爷爷不见人?
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这程序化的冰冷麵前,仿佛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他僵在原地,抱著铁盒的手指因用力而发白,进退两难。
硬闯?他根本没这个资格和力量。
回去?那赵丰满他们的死,飆哥的牢狱,父王可能的冤屈,又该如何?
就在他犹豫、彷徨、不知所措之际,那个吕氏身边的心腹太监孙仁,又如同跗骨之蛆般急匆匆地赶来了,脸上依旧堆著那副假惺惺的关切。
“哎哟我的三殿下哟!您怎么还在这儿吶?”
孙仁压著嗓子,声音里却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和威胁:“您看看,奴婢没说错吧?皇上正在气头上,谁都不见!”
“您就听老奴一句劝,快跟老奴回去吧!有什么东西,交给娘娘处置,最是稳妥不过了……”
说著,他凑得更近,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著阴冷的意味:“殿下,您也不想明月、明玉两位郡主在东宫为您担心是不?”
“这宫里头,风口浪尖的,一步踏错,可是会牵连身边人的啊……”
又是威胁!用姐姐们来威胁他!
朱允熥的怒意再次不可抑制地升腾起来,几乎要衝破胸膛!
这狗东西,这些踩低捧高的势利眼!他们怎么敢?!
而就在这时,另一侧通道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只见朱允炆端著一盅精致的参汤,在一眾內侍的簇拥下,神情淡漠地走了过来。
他没有再看被拦在一旁、抱著铁盒、脸色苍白的朱允熥一眼,仿佛他只是一团空气,径直走向了华盖殿大门。
把守的锦衣卫见到是他,竟然微微躬身示意,並未阻拦。
早已守在殿门口的云明,更是立刻换上了一副殷勤的笑容,快步迎下台阶,声音又轻又快,带著十足的諂媚:
“哎呦,皇次孙殿下您来了?皇上刚才还问起您呢!快请进,快请进!这参汤送得正是时候,皇上看了定会欣慰!”
朱允炆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脚步未停,在云明弯腰引路下,畅通无阻地、甚至可说是风风光光地迈步走进了那扇朱允熥拼尽全力也无法靠近的殿门。
那一刻,朱允炆冷漠无视的態度,云明那判若两人的殷勤嘴脸,锦衣卫区別对待的阻拦,孙仁阴魂不散的威胁……
所有积压的屈辱、不甘、愤怒和对父王冤屈的悲愤,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在朱允熥心中轰然爆炸!
凭什么?!凭什么他就能隨意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