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城介绍道,“剑仙剿匪的‘匪’,就是二十多年前在垦岭兴风作浪、奸淫掳掠无恶不为的垦岭五匪。他们甚是狡猾,聚在一处叫狮虎丘的山谷里,那里养了不知多少巨兽,林子里又有毒瘴,官兵根本进不去。多亏令尊仗义援手,以身犯险潜入狮虎丘,趁五匪不防时除了匪首邱世超。这邱世超一死,余下四个悍匪也就群龙无首,各自逃亡去了。南宫斩和扶禹奔着西边龙脊山里去的,南宫斩剑法高强,幸好扶禹有伤在身,对上成群结队的官兵,终是落了网。不过向东走的那路,才属实令人犯难,陈阳典箭无虚发,臂力也是过人,据说是五个大汉摞他身上都压不住他,李破云不仅同扶禹一般擅毒,他还懂易容,一番乔装过后,官兵追了几十天,都没寻着影儿。”
张天作抿了口酒,“五匪各有所长,聚到一处当真不好对付。”
百里城道,“祖父生怕就此纵虎归山,待陈阳典、李破云卷土重来时,百姓们又将过上人心惶惶的日子。幸好令尊打探到五匪结义时,均在左臂纹有狮虎,祖父便命垦岭所有男子必须袒露左臂,这才将那二贼揪了出来。那时他二人已逃到沃野,若是再晚上些时日,怕就过了报晓关进了口里。陵侯得讯,当即又去了沃野,先后将李破云和陈阳典斩落下马。”
百里城说着的功夫,台上也是表演到了此处。
重剑武生撑扶胸口,侧倒在地,负弓武生与他话别。长剑武生在后停注。
“阳典,苍天无眼,亡我五兄弟。”
负弓武生,“四哥,天无绝人之路。”转之向长剑武生喝道,“张鸢,有种就放下剑来,跟我单打独斗。”
长剑武生道,“怕你不成?”随之,缓缓放下长剑。
眼看一场搏斗即将展开,恰在这时,一妇人携一少年路过。负弓武生迅即伸出手,将那妇人揽到怀里,五指扣着妇人的脖颈,“张鸢,你再上前一步,我就将她脑袋拧下来。”
长剑武生道,“休伤无辜!你要怎样才肯放人?”
负弓武生道,“你自断右臂,我便放人!”
长剑武生蹲下身,摸过地上的长剑,就在他将站起的片刻,一剑掷出,负弓武生臂夹长剑,应声倒地。
百里城得意道,“如何?”
张天作看着眼前这出“剑仙剿匪”,如雕像般一动不动,过了好会儿才说出一句,“父亲非好功之人,他游历江湖的事,也从未与我等提过。”
“确实如此。祖父要上表为陵侯请功,但令尊却是连连推却,沃野的百姓们这才为他排了这出戏,以作纪念。”百里城掩着口笑了起来,“天作,莫说在沃野,便是出了都城往西去、往北去,但凡提到令尊大名,大家都要夸出一个大大的‘好’字来。”
张天作眼神中充满了自豪与得意。
百里城又问道,“天作,到垦岭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张天作不以为意道,“游山玩水,随意转转。”
百里城道,“要不要在沃野多留几日?”
张天作对着臂弯里的女郎媚媚一笑,“若不是家里盯得紧迫,我倒真不舍得离开了。”
百里城道,“你那马大概不成了,明日我给你带匹好的来。”
张天作本想应下,顺便再帮陈雅安与林兮要来两匹快马,但转念想起多年前百里坤带了匹烈马到江心学宫炫耀示威,唯恐百里城也是外扬性子,只温笑应道,“有劳百里少主。”
张天作聊起所见所闻,又向百里城问起一些垦岭的民情风俗,当地志事,谈着谈着,已至深夜,张天作告退时,看了眼身旁的艳女,就叫着陈雅安与林兮回了西院客房。
转日,张天作用完早膳,穿出前厅,尚未迈进前院,就听到百里城的声音,进院一瞧,果然正对着一排良驹夸夸其谈。
张天作从中择了匹,便告辞上路了。
约行了一个时辰,前面不远出现一片翠郁的树林,纵马穿林,蓦然见一片水草肥美的草域,传来丝丝鸣鸣的马嘶声,举目遥望,远方有座白色的账子,账子四周有着数不清的跑马。
陈雅安勒紧缰绳,“等会儿他们。”
没过多会儿功夫,林隙里渐渐现出三骑影。
林兮瞧着近前的,正是去往凤临时,神枢营的三位带队将领,此刻,他们也换下神枢营的服制,均配剑在身。其中一男很是斯文,另一男则有些粗迈,而那位女将领则神采奕奕,只看一眼便觉飒气不凡。
那三人见陈雅安停了下来,当即停马候命。
陈雅安吩咐道,“随我去买马。”
两队汇合后,便向白色帐篷驰去。白色账子下,一个异族少女正吹短笛,肤色很白,鼻子很高,不见发髻,头戴着一顶尖帽,蓝花布衣,挂着一个素银的项圈,脚踩着棕皮长靴。
少女见到有人来,放下短笛,上前相迎。
“管事的在吗?”陈雅安问道。
那少女脸上挂着极为灿烂的笑,欢快点点头,“我是琅琅,有事你跟我说。”
陈雅安道,“帮我挑六匹好马。”
琅琅嗖地钻回了帐篷,再出来时一手提着水罐,一手端着一摞小碗。
几人一见那罐清水,不由一同觉着口渴舌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