芝月不怕疼,她听着也觉得是个好主意,只是一时要出门,怕是没有缝合的时间。
“我一时要出门去。”
张大夫看见姑娘迟疑的脸色,倒也是不强求,先将昨夜诏狱给的红柏膏拿出来,先为姑娘消毒伤口,接着把药粉撒上去,芝月登时有些吃痛,眉头皱了一下。
“这个药瓶……”
芝月迟疑地住了口,视线落在张大夫手上的药瓶上。
青绿色的小瓷瓶,分明是诏狱那位千户大人,昨夜为她止血而拿出来的样子,怎么会出现在张大夫的手上?
张大夫昨夜为她治伤时用的,她明明记得是盒装的软膏……
张大夫看出了她的疑问,想了想,诏狱的人只让他不要乱造谣,并没有不让他说实话,这便照实说了。
“……昨夜诏狱的人把小老儿叫去问话,听说姑娘伤势不轻,就要小老儿换他们的药为姑娘医治。”
芝月闻言,不免心一凛。
宴席散了,还来问话,说是无所图她不信。
“……我的丫头昨夜也受了点伤,劳烦大夫为她瞧瞧。”
张大夫都习以为常了,为芝月包扎好伤口之后,点点头应了,随着芝月进了内堂,果见三小姐的那个丫鬟虚弱地扶着门框,眼下乌青两眼无神地站着。
“莫非也是和小老儿一样,一样无眠?大早上就出了诊?”
芝月就搀着玉李坐下,眼睛里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昨夜玉李被抓去柴房,先结结实实地挨了几巴掌,接着就被丢在那儿,玉李又是担心害怕自家姑娘被罚,又忧心自己的命运,一直熬着睡不成,到了半夜才被二姑奶奶的人放了回来。
“张大夫好生勤快,一大早就出诊。”玉李敷衍着搭了一句话,张大夫给玉李把了脉,检查了脸上的淤青,说了句无碍,芝月才放下下来。
张大夫一边收拾着药匣子,一边接着玉李的话说着,“天还没亮,诏狱的人就来请,小老儿过去一看,有个容长脸的妇人撞了墙,头破血流,晕厥过去了,小老儿赶忙诊治……”
他说着,芝月和玉李听着,两人的脸上同时都变了颜色。
乳娘已经好几日没消息了,结合崔四裹说的,灯市口乳娘家巷口的缇骑,那张大夫口中的这位撞墙的容长脸妇人,会不会是乳娘呢?
张大夫说着话儿就离开了,玉李的眼泪流个不停,握住了自家姑娘的手。
“姑娘,我娘的脸就挺长的……”
芝月的心里一样煎熬,她握紧了玉李的手,小声说道:“二姨母往诏狱递了帖子求见,若是那边应下了,二姨母就会叫人看着我去,届时我寻机行事,查一查莲姑的行踪。”
玉李流着泪直点头,“诏狱不是都抓大官儿的吗?我娘只是个小商小贩,关进州府衙门都不够看,这下竟然进了天牢——”
“二姑父这样的人,都能被抓进去,可见诏狱想抓谁就抓谁,无法无天的很。”
玉李又觉得姑娘去太凶险了,左想也不是,右思也不行,坐立不安。
“二姑奶奶递这样的帖子,不就是把姑娘你往火坑里送,不能去啊……”她喃喃地说,可又担心自家娘亲,一时间左右为难,“哪儿有干干净净的女儿家,往衙门大牢里跑的……”
芝月抱住了玉李,拍了拍她的后背,叫她别哭了,“作业我都陪上了酒,哪里还有什么名声可言?说句实心的,若是莲姑真的身陷囹圄,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玉李一下子就直起了身,她听懂了自家姑娘的话,心被揪紧了,疼的喘不上气来。
“不能啊姑娘,不能啊。”
“别哭了,”芝月就拿袖子给她擦眼泪,哄着她说,“鼻涕掉我一身,一会儿还要见人呢。”
玉李可笑不就来,只觉得活着太难了,正昏头昏脑地哭着的时候,崔簪碧就从外头走进来,先声问着:“三小姐可穿戴好了?”
芝月就把玉李赶进了屋子,自己也抹去了眼泪,出了门。